着的手,示意漆隐可以跳了,这一跳便跳了很久,不同于第一口井的转瞬即到,这口井似乎没有尽头。
预想中的刀剑永远不会到来了,他们往下掉啊掉,开始还有下降的感觉,后来连下降的感觉都没有了。
四周都是空的,没有井壁,也没有任何可触碰之物,他们明明在下落,耳旁却不闻风声,一切都在这里消失了,往上看,看不到天,往下看,也看不到地,只剩虚无。
他们似乎在其中待了很久,当然这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
“你知道吗?我现在其实还是很饿。”漆隐突然松开了拉着言名的手,她的眼神黯淡,深处却波涛汹涌。
“你想吃我?”
“我只是告诉你,我在前一口井中被埋下的那种饥饿,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换做平日,我不吃也不会死,但今日,我明明不死却还是想试试某些东西的味道。”
“你吃我吧。”言名闭眼,卸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大片的血瞬间在这虚无之地喷涌,后又为虚无所吞,言名的冷汗更多了,除了冷汗外,却未露出其他痛苦的表现。
漆隐接过了他的断手,问:“你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
“那我吃你吧,用吃你来计算,看吃到什么时候能停,或许一只手便停了,也或许我把你吃完都没停,说不定,这口井本来只能通一人,毕竟是我随便试出来的井,也不知完好不完好,要真是只能通一人就麻烦了,另一人得完全消失才行,我吃了你,你的骨头却在,我对嚼骨头可没太大兴趣,不过勉为其难地嚼碎也不是不行,你有遗言吗?应该没有吧,那只讹兽说你是讹城养出来的替身,不该有亲友的,那无遗言交给亲友,我又不会记得你的遗言,遗言便没用了。”
漆隐打了个哈欠,似乎很同意自己这番推测,言名脸上的所有颜色却都消失了,“把我的手还我吧。”他轻声说。
“为什么还你,你把东西给了别人,还好意思要回吗?那开始便不该给。”漆隐拿起言名的断手,放在眼前细看。
言名的气息变了:“我要回,是我才想起,不能给你吃人肉的,你现在只是身体在撒谎,是假饿,熬过去便好,真给你活物的肉,你便中了陷阱,出不去讹城了。”
“也对,你怎么才想起这事。”漆隐把言名的手抛了出去,她的表情可不带半点惊讶。
言名接过手,神情愈发沮丧了,他像是受了委屈,又被人错付一般,低着头,蹲在这无所依凭之地,再不想抬头瞧漆隐了。
“你真想吃我?”他闷声问。
“对啊,你之前不说吃了就变讹城人吗?我以为你把手给我,是知道不变成讹城人,便出不去井,这才献身的。”
“那我不就是在诱导你了吗?诱导你留在讹城。”
“你就是在诱导啊,讹城人不都是骗子吗?你也是。装可怜可没用,骗子的可怜不值钱。”漆隐无所谓地说。
他们四周的虚无因这话颤动了一下,像是被激到了。
“骗子的可怜的确不值钱,你又从何而知一个人是不是骗子呢?”有人面出现在漆隐身侧,一张又一张,漆隐的话像是砸进水面的石头,让那些人面如波纹般涌现。
全是讹城人,全是一张脸,庖善的脸。
言名的嘴又合上了,他蹲在地上,头埋进自己的怀抱中,整个人瑟缩着。
漆隐叹声气:“讹城人要是不说谎,也不会被叫讹城了。”
“我们撒过什么慌?”
“你们的脸便是谎言,天下有这么多庖善吗?”
“有的啊,道想让天下产生多少庖善,天下便能有多少庖善。”道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变,让天下人长同一张脸,用同一个人的声音,同一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道决定了,那这的确不算谎言。
“言名不是道吗?”
“言名不是,他是替身,怎么是道呢,道跟言名是两个事物,这点道也可见证承认的。”道承认了,是一个人,也能变成两个人,反正道的分\身也并不能算道。
“庖善是讹城人吗?他是那家店的庖子吗?”
“当然是了,他身处讹城,这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们讹城人从不撒谎的,讹城只是对我们的污蔑,当然我们并不讨厌这称谓,毕竟能时时刻刻提醒我们不要撒谎。”
漆隐闭上了眼,她倒不是对这些人无奈,只是纯粹的困了,因为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假的可以变成真的,真的也随时都可以变成假的,放在往常,这可能还有些难,但现在,道在讹城,道说的一切都会成真,不真也真,有他在,讹城都不能被叫做讹城了。
所以她才说,道真是天下最无聊的东西,有道这种东西在,生活中永远都是没有新意的。
道本身肯定也极为无聊,所以他一直在造出一些他认为会有趣的东西,夏日突然下雪,冬日突然现烈焰,鸟的迁徙没有规律,话的生成也没有意义。
“那跳两次井就能离开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