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时间寻出口了,直接用脚将地踹开,“轰隆”的巨响因着塔的结构而产生一阵回荡,“轰隆,轰隆……”的声音此起彼伏,漆隐已瞄准下层的空地,将言名拽了进去,再迅速找物将那漏洞补上。
这下她跟言名身上都无血了,塔震动着,漆隐蹲在地上,准备歇歇,她最讨厌麻烦事了,而没有什么事是比逃命更麻烦的。
可她一低头,看见的不是土与砖,而是铜镜内自己的脸。
那张疏淡的,缺乏活力的脸。
再往旁边看看,是言名那怎么瞧怎么好看,就是只含光辉,不含灵动的脸。
这是什么喜好啊,在地上铺满铜镜,好天天看自己?漆隐不解,接下来她更不解了,因为这些脸都变成了一个男子的形象,俊朗的面孔,本该是含着些许温柔的,现在却极为狰狞。
漆隐认得这张脸。
她用手指点了点铜镜,那男子受苦般,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言名,你看见地上的脸了吗?”
“看见了。”
“嗯。”漆隐站起身,准备跟言名细说,她一直蹲着也是会累的,但刚抬头,便看见了四周的景色,全是画跟铜镜,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所有的空间,甚至因为她到来时粗暴的动作,一幅画已经碎了。
但碎画也还是那张脸,碎成了几块便是几张脸,只有蚁般大小的,甚至看不太清是不是碎画的那灰斑布上,竟还是那张脸,这么小的地方都不愿放过。
漆隐愣了下,刚下来时,有这么多吗?还是她光顾着逃命了,没注意。
“言名,你看到的是什么啊。”
“人。”
“什么人,他长什么样,面目如何?”
可能这处空间是蛊惑人的,死物就是这般,当身体化为虚影,无法害人,便用掺杂着真实的假象引导人堕入跟他们一样的境地。她有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个人了,如今乍一看到,真被吓着了,现在想想,死生城中,怎么可能会有那人的存在。
但言名开口:“是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我爹吗?你看到的也是我爹!”漆隐睁大了眼,她试图判断这个言名是真的假的,是她幻想出的虚影,还是真实的存在。
要说虚影的话,她是何时中计的,血海中飘着毒吗?毒使她陷入了梦中?这不可能,以她的身体,就算中毒,也很快便能适应,任何毒都无法害她。
可这一切是现实?
死生城的地宫中,为什么有她爹的存在。
她已经快将这人遗忘了,隐约中只记得对方极温柔,是少有的,会对她好的人,那时她们住的地方,被打理地井井有条,他爹有无数的拥趸,众人仰慕他,就像他们仰慕道一般,他爹总是温和的,虽被那么多的人拥戴,回到家中,却还是将她放在肩上,会用各种方法逗她笑,会陪她趴在地上,捉螽斯玩。
“是你爹,他叫有泽,对吗。”言名道。
漆隐感觉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对,她爹叫有泽,跟无铜是夫妻,别人说她娘无铜长得五大三粗,配不上她爹时,她爹总反驳:“我喜欢她的,怎样都喜欢。”的确是喜欢,她爹看她娘时,眼亮亮的,甚至会散发一种,街头卖的,叫做糖的味道。
她娘脾气很冲,但对她爹时,很少说重话。
那时她已经开始被人称为异类,众人不喜她,要她爹将她杀死,她爹回家却只对她笑,陪她做些孩子才会做的事,这些她都知道。
铜镜中的人就像活的,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漆隐,漆隐从未在她爹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哪怕是时青阳出生,她娘为了保小女儿的安危,怒吼要杀了她以保全家时,她爹也只是落寞地抵挡她娘的打骂,后来有一天可能是不想再忍受,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家,离开时如往常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我走后,你娘不会再想杀你了。”
“我也跟你一起走。”
“不行的,你跟我会活不长的。”
为什么他走,娘便不会杀自己,为什么活不长,这些漆隐都不懂,不过时青阳渐渐长大,无铜虽爱打骂自己,但的确没有杀意。
漆隐看着铜镜,她想起往事,但不会耽于往事,但她突然发现,镜中人的面目比之前更扭曲了些,突然,他们齐齐地发出惨叫,像是被施加了无尽的酷刑,忍耐不住地发出非人般的痛嚎。
第13章 死生(七)
只有痛嚎能舒解他们的悲苦,只有痛嚎能将他们从镜中救出。
活以震碎人的惨叫声持续响着,漆隐并不畏惧这恐怖的声响,但她发现,被困在镜画中的东西渐渐活了起来。
他们被自己的惨叫声震碎了身体,脸颊开裂,碎片落到地上,竟又成了一个新人,这些扭曲的事物把自己的骨头抽了出来,骨头与骨头相磨,待其成刀,便从框中彻底跳出,欲以刀砍漆隐。
漆隐有点无措,她看着这些假人与她爹高度相似的脸,陷入了沉思,但假人们明显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