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茉晚从来都只有服从的份。而且还老是上纲上线,说到茉晚死去的爸妈。
茉晚对“爸爸”“妈妈”毫无感觉。他们只出现在爷爷奶奶的感伤当中。小的时候奶奶抹着眼泪谈起来还要避着茉晚,偶尔漏嘴茉晚也没有异常反应。该吃吃,该喝喝。
毕竟在茉晚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那两个人出现过。
等到爷爷奶奶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想念儿子媳妇,絮叨叨说起,茉晚也默默听着,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那样,内心毫无波动。
嗯,也不是毫无波动,心里总有些空捞捞的,似乎缺了些什么。每到这时茉晚都要反思自己是否有些没心没肺。
初二那年奶奶去世,茉晚才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经历生命中的死别。茉晚跪在奶奶的尸体前,看着摇摇欲坠快要倒下的爷爷,听到姨奶奶尖锐的哭丧,跪拜来来往往祭奠的亲戚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人来哭,茉晚就鼻头一红,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渗。
眼睛像是被水泡发了似地肿了起来。抽着鼻子,没法控制鼻涕。
夜深人静,几个请来帮忙白事的人和亲戚在隔壁的屋子里打牌。有人在隔壁的屋子里大声说话,有人在笑。
若是平日里那个暴躁又任性的茉晚,可能要踹桌子发火了。
可是现在的茉晚却是提不起生气的精神,也说不出话。明明一整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嗓子却哑的发疼,像是被刀割过一般。火盆里的黄纸被茉晚烧熄,门外北风吹的呼啦作响,茉晚静静的盯着奶奶那张安详的脸,觉得心脏突然下坠,呼吸困难。张开嘴大口大口急促的想要汲取氧气,却感到被凉气隔断了喉咙。
刺骨的凉。
茉晚缓了过来,不敢再看奶奶。
拿起打火机,点燃黄纸。
纸放在地上太久,有些潮气,不容易烧干净,烟熏的茉晚眼睛发酸。
茉晚小声呢喃,和奶奶聊天。
“你怎么现在就走了。”
“不是说要送我去读大学,说话不算话。”
“我今天喉咙好疼,眼睛也疼,脸上火辣辣的。”
“你听没听到……今天那个装神弄鬼……董子表姑又说我命硬,克死了爸妈,又克死了你。要是你的话,一定把她赶出去,骂她个狗血临头。”
“要不是……你躺在这里,我也就不会……被人家骂。你这个……这个坏人。”
有人推开了虚掩的门,寒风从门外直灌进来。裁好的黄纸被吹的四处飞,茉晚抬起头,戴砚清看到独自跪着的妹妹。
戴砚清一直搀着母亲。从接到电话外婆可能要不行的时候,两个人一直在赶路。这个从来坚强的像座大山一样的母亲,在飞机上还冷静的对砚清说,外婆可能不是病危。从下了飞机就开始双腿发抖,手心冒汗。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这位女儿,跪在了冰棺的最前端,努力的直起身子要看一看妈妈的那张脸。手指在冰棺上抚摸,好像可以描摹出母亲的眼,母亲的鼻,母亲的嘴,母亲苍老的轮廓。另一只手肘撑在冰棺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只是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其实就知道,回到家见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却还忍不住侥幸的去想,也许就是病得厉害了,等着我回家呢。
茉晚见到戴砚清,突然就觉得鼻头酸的厉害。戴砚清跪在茉晚的旁边,茉晚一把抱住他,想要嚎啕大哭,却也是将半张脸顶在砚清的肩膀上,声音不大却整个人都在发抖。“砚清,奶奶不要我了。”
砚清轻轻的拍着茉晚的背,怕她缓不过气来。
小晚,你不要害怕,你还有我啊。
生老病死本就是伦常。
安慰的话在嘴边打转,怎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眼泪先夺眶而出。
茉晚除了偶尔暴躁,日常是粗枝大叶,不大计较细节。对向来强势的爷爷更是“说啥就是啥。”就算爷爷说地球是方的,茉晚也会附和“可能是的吧。”。
两人去街上晃了一大圈,也没买着衣服。50多年的代沟不是一点差距,茉晚觉得那中间得有一个太平洋宽。
偏这老头还没点自知,非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越老越有孩子脾气。茉晚不仅得依着,还得哄着。
“这黄褂子哪里好看?你偏喜欢这个。我又不是皇帝。”
爷爷反驳,“这颜色多好看。老张家的小孙女穿着可好看了。”
茉晚问他:“哪个老张?”
“就我们家前面那家老张。”
“他们家孙女?他儿子在我念小学的时候结婚的?”茉晚还记得那个住在自家前面的帅哥哥以及每一次见到他时紧张的干巴巴说不出话来的害羞的自己。
他的小孩,还在读幼儿园吧?
茉晚左手勾着爷爷,右手拿着衣袋。
一群男孩从后面热闹的走过来,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一个高个男孩手里举着张试卷,一直歪着那张试卷,嘴里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