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已经是丑时,人最困乏的时候。他以为人早已经睡熟了。
慕容显侧身过去,顺手把人头往河水里一丢。
“郎君?”
人头入水噗通一声响,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慕容显回身过来,侍女已经送过来用于擦手的巾帕。
他杀人的时候手里还是干净的,捡人头的时候,手里倒是沾了血,这个天气手心里沾了血黏腻不说,还冻的厉害。让他觉得很不舒适。
“小娘子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
他上前两步,将地上那具无头尸首给遮住。尸首没了头颅,泡在血洼里,血糊糊的一片,难看又难闻。
“郎君一直都在这里?”
虞姜问。
慕容显摇摇头,“只是偶尔出来,恰好遇到了而已。”
他吸了口气,对于周身的湿冷有些难以忍受。
“小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他示意其他晚了一步赶过来的部曲收拾,另外避开侍女伸来的手。
“另外,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现在,小娘子总算信了吧。”
他点了点自己,“报恩报恩,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不是靠嘴上说的。”
第5章 相谈我都知道的。
“所以有些话也不必说。毕竟说了和没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出来平白无故的叫人难堪,虞姜却无动于衷,更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丑时的寒风刮的她脸上疼,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能者多劳,这里就全都交给郎君了。”
她毫不客气的直接将这一堆烂摊子全都丢给慕容显,带着人回去了。
允娘听到声响急急忙忙起来,等到她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她扶着虞姜进船舱,给她倒了一杯姜茶,又重新让侍女端来热水给她泡脚。
虞姜天生寒气重,夏日里还好,冬日就难过。手脚很容易冰凉,宗颜在的时候,没少让人请来名医给她调理,甚至自己还亲自带着虞姜强身健体。不过再调理也就那样,为此宗颜还请了一个有名的相师给她看,说是出生的时候天地阳气极其微弱,唯有时辰里带了一丝微弱的火气,所以才不至于极其寒凉。
天生娘胎里带来的毛病,除了后天好生养着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根治的好办法。
她到了外面一圈,回来的时候手脚全都是冰冷的和冰没有任何区别。
允娘一面责怪侍女手脚毛躁,不会伺候女郎,一面将炭盆挪到她的旁边,好让她暖一下。
在建邺的时候,她是有一个小小的黄铜炉,里头点了香炭,不管如何颠簸炭火都不会洒出来。铜炉也不会烫手,永远是刚刚好。
不过在外面是没有了,炭火只是普通的炭火,烤的久了就要抬出去,免得里面烟熏火燎,还要通通风。
虞姜并不把冰凉的手直接放在火上,她自己搓手。过了一会冰凉的双手略略有了些热意。再过一会,冻僵的脸上也因为炭火的熏烤变得火烧火燎,感觉面上有火在烤。原本的苍白一下就变成了通红。
“算了。”虞姜见允娘越来越生气,动了怒火,要责罚那几个贴身侍女,她摇摇头。
“出门在外,本来就不可能和还在建邺时候一样。现如今还能有条命在,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允娘听了默默垂泪,“苦了女郎。”
虞姜摇摇头,她对此并不在意,事情已经如此,就算再哭也哭不出个什么出来。
“比起怀念过往,倒不如想想眼前还有往后要怎么办?”
她让那几个侍女退避出去,拉着允娘的手,“允娘,今非昔比了。但凡能用得上的,就不能轻易推走了。”
她说的是侍女,其实也不仅仅是侍女,还有其他人。如今手里能用的人不多,但凡能用的,决不能放过,更别说因为一些没有伤筋动骨的事把人给罚了。
允娘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欲言又止,过了好会之后,允娘还是点点头。
经历过两次水匪侵扰,第二日船上众人神情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虞姜让允娘亲自把慕容显给请了过来。
慕容显掀开了竹帘,船舱内虽然并不宽敞,但用素屏将各个地方隔开。里头点了香炉,处处洁净,虽然没有半点豪奢的装饰,倒也有几分雅致。
“听说小娘子寻我?”
慕容显问。
虞姜点头示意慕容显坐下,“经历过这两次,不知郎君对我家部曲看法如何?”
她说着,令侍女倒上茶汤。
时人饮茶多数是用茶叶碾碎与水混煮,她喝不惯,都是自家别庄里用整片茶叶杀青炒制,再辅佐别的鲜花一同调制,饮用的时候也只是和后世一样,用热水泡也不是煮,保留下不少的风味。
慕容显端起来,对陶杯内舒展开的茶叶和花瓣颇有些稀罕,“小娘子要我说实话。”
“既然请了郎君来,自然是听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