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肚子。黑夜里四目相对,彼此都吓了一跳。钟离述当即抬手打掉,压着嗓音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最好老实点。”说罢在她脖子上虚掐了一把。
相因努努嘴,不再理他。
然而即使是一瞬的掌心温热相贴,经脉也随之活络开,倒有些效用。钟离述恍然发现,自己似乎误会她了。
身边的人窸窣有些声响,陈相因放轻了动作悄悄起身,跨过了他下床而去。
不睡了?气性倒是大的很呢。
钟离述悠悠望着天花板,拼力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
约莫一刻钟后,陈相因又折返回来。她摸到床边,将一个鼓囊囊的东西塞进了钟离述的被窝。
小时候家乡饿殍遍野,她最看不得人家受痛。那时候便会和娘亲一起用干净的布缝制一些口袋,灌上热水,给他们取暖。
钟离述不让她碰,昨晚看到她差点直接把她在墙上摔成肉饼,相因只得用这样的办法。
她怕钟离述不接受,解释道:“布是干净的,你用它暖着,会好受些。”说完自己又乖乖滚到床里去了。
被窝里渐渐有了些温度,手心也暖了起来,连带着心里也有热流淌过。
月移花影西,热水袋也冷却下来。钟离述正准备把它拿出来的时候,相因又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钟离述赶紧闭上眼,相因也就真以为他睡着了。将冷掉的热水袋掏出来,又去换上了新的热水。
一夜如是三次。身上的痛感得到极大的缓解,而钟离述却彻底睡不着了。
晨起用罢早饭,陈相因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准备滚蛋了。她就是个假冒伪劣的,太子要赶她走,那么所有的后果她一人承担。
钟离述坐在榻上怔怔看着她,没有说话。
陈相因走到内院,正碰见梧然一脸慌张地跑进来。
“公主,您要到哪里?”
相因照实说:“太子让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梧然连连鞠躬赔礼,道:“好公主,您可千万不能走啊,您走了太子爷怎么办?贵妃派人来请您二位入宫,还要请您多帮太子呢。”
她帮钟离述?她不觉得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梧然满脸着急,“定是贵妃趁陛下不在宫中,要让太后知道太子爷已经是个废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梧然引着相因回到内室,见到此刻的钟离述正拿着两个又大又圆的橘子搓着玩。眼神涣散,行动举止仿若孩童。钟离述看见她拿着包袱,开心问道:“新娘子你要出去买菜吗?也带我去好不好?”
呃……太子怎么又傻了?明明吃早饭的时候还很正常的。
“公主,麻烦您多周旋。”梧然急得一脑门子汗。
贵妃点名要见她,陈相因现在是走不掉的了,还要与傻钟离述进宫一同演戏。秋华连忙替她换上吉服,手脚麻利,又颇会打扮人,相因从镜中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从内室中走出,相因站到钟离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就看我眼色行事,尽量少说话知道了吗?”
钟离述点点头,很乖:“嗯嗯,听新娘子的话,不会出错,我、我知道。”
梧然道:“公主,咱们得教教太子爷怎么拜见宫里各位贵人,这礼数上不能错,想来今日也就是太后和贵妃想见见您二位,把前面这关应付过去,后面的问答公主您多代劳,应该不成问题。”
“哦,好。”相因拉着钟离述,让他看着正前方,“呐,待会儿,坐在大殿正中央那个就是太后了,也就是你的皇奶奶,要对她行礼的知道吗?”
“皇奶奶,诶嘿嘿嘿,是不是很老啊?”
相因虽然觉得这样说不大好,但钟离述从小未尝过半分亲情,是以如今连奶奶也记不得了,就顺着他说道:“是了是了,最老的那个就是她。”
钟离述摸摸自己的头,认真道:“嗯嗯,记住了。”
梧然又道:“给太后行完礼就该贵妃了,不用对她行跪拜礼,只要稍稍示意就好了。”
钟离述懵懵道:“贵妃,贵妃是谁呀?”
“唔……”相因想了想,她道:“就是比我打扮还要华贵的人,到时候应该会在太后旁边。”
她一眼瞧见秋华站在主座旁,对钟离述道:“你看,就是秋华站的这个位置。”
钟离述明显有些紧张,攥着相因的小拇指不放。相因觉得他就像个小孩子,小孩子手掌小,才爱专攥人家的一根手指。钟离述手掌宽大,掌心温暖,与她指尖相接,反倒是钟离述让相因更加安心。
梧然又教道:“若是太后问起大婚后如何,你就说,愿两国千秋万代,你与新娘子百年好合。”
钟离述眨巴眨巴眼睛,道:“百年好合是什么?我只知道藕盒,茄盒,百年好盒是什么?”
第7章 你在看不起谁?
梧然恨铁不成钢,又不能发作,咬牙道:“就是你们两个人感情好,一辈子都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