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便利店,就是她前几天买过薄荷糖的那家店。店员记得这位仙气飘飘的盲人姑娘,为她端上来一杯热水。
外面太冷了,周安是来店里蹭空调的。什么也不买就享受服务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坐了半个小时后,她买了一颗茶叶蛋。一块五一个,大概是店里最便宜又暖呼呼的食物。
在便利店熬到早上六点半,这座城市的早班车开始运转了。周安走到公交车站,坐上了去张凤洁大学的大巴车。
周安在张凤洁学校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给她拨了电话过去:“凤洁姐姐,你在学校吗?我——”
电话里传来一阵穿衣服收东西的声音,张凤洁的声音语速很快,她打断周安:“安安啊,姐姐起迟了,要赶去上课了,过会儿给你电话哈。糟了糟了,早八赶不上了——”
周安舔舔唇,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好,姐姐去忙吧。”
挂断电话,她握着手机在人流如梭的校门口发呆。
她做了太久衣食无忧的笼中雀,忘了身边的人大多生活充实又琐碎。张凤洁要上学、要打工,她不能给她添麻烦。
京城那么大,她认识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她现在真的无处可去了。
周安心底深处萌生出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欲望。
那个南方的小家是她最后的港湾,奶奶永远包容她爱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不要怕丢脸,回家吧。
周安踏上了去车站的公交车。
中午十分,她坐在嘈杂的火车站候车厅,手中捏着回家的车票。离开嘉宁公馆时,她就解绑了傅明琛的卡。口袋里仅剩的零钱买完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坐票后,还剩下十几块,勉强能支撑她回家。
绿皮火车到站,周安在好心的车站乘务人员的帮助下走了特殊通道,坐上车。
尽管是工作日,但绿皮火车上的乘客却一点儿也没少。兜卖零食饮料的销售来来往往,打牌声、婴儿的啼哭声连绵不绝。
周安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
因为她看不见,一个人的时候更要警惕各种危险。
这会儿正是饭点,不少人买了泡面在吃。周安隔壁的大妈点了一份宫爆鸡丁饭,香喷喷的鸡汁刺激着周安的味蕾。
周安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颗茶叶蛋,饶是胃口再小也饿了,但她没有多余的钱买饭买水。
周安闭上眼,侧身躺在座椅上,试图不去注意四面八方食物的诱惑。
“小姑娘你去南城啊,”大妈看见周安手中的车票,闲得没事和她搭话,“那儿可远着呢,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吧。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坐一宿能抗得住。不过省钱也不是这个省法啊,以后买卧票吧,你们大学生买火车票不是能优惠很多的吗。”
周安睁开眼,转头对她笑笑,平淡地说:“我不是大学生。”
怕她发现自己眼睛的异样,她说完又继续将头偏向内侧,靠着窗闭上眼。
这一程注定会很艰难。
——
嘉宁公馆从早上开始就闹翻了天。
得知周安“离家出走”后,佣人们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傅明琛在周安的房间里颓丧了十几分钟,接受了周安要离开他的决心,然而他并不接受周安离开他的做法。
周安不能离开他。
他给周安发消息打电话,周安一直拒接。
傅明琛调出了嘉宁公馆当日的监控,知道周安凌晨两点多离开的家。他在盛怒之下,开了守大门的四位保安。
傅明琛在嘉宁公馆的时候从来都以一副儒雅的模样示众,怒火攻心的样子让众人惧怕。
他掐掉助理询问他何时上班的电话,联系了张凤洁。
周安在京城关系紧密的人,他能想到的只有张凤洁。
在上课的张凤洁接到傅明琛的电话轰炸,隐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借口肚子痛在上课中途溜出来。
“安安吗,”张凤洁电话中就能听出傅明琛压抑着暴怒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她早上快八点钟的时候联系过我……不过什么也没说……”
“什么!”张凤洁震惊道:“她离家出走了?!”
“嘟嘟嘟——”傅明琛挂了电话。
张凤洁试图给周安打电话,回答她的是一阵忙音。
傅明琛记起他在周安的手机上安装过位置追踪器,当时是为了避免周安在外面走丢时安装的。他带着一丝侥幸打开,却看到周安的行踪停止在A大校门口。
之后的行踪便断了。
周安故意关了手机。
为了不让自己找到她。
她到底会去哪儿?
在信息技术如此发达的时代想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并无办法。但是如果他动用那些手段,必定会惊动到老爷子。他纠结再三,终究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
傅明琛让公馆里的佣人们散掉,自己走进了周安的卧室。仰躺在周安的床上,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手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