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刚的聊天记录。
等说说的状态变为成功发表后,她又习惯性地往下翻了翻,最近一条的发表时间就是昨晚。
那会儿排完了舞,她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等姚随来接,百无聊赖,抬头看外面漆黑的夜,夜里白色的灯光,和灯下相伴起舞的小飞蛾。
夜色静谧深沉,像刻印在脑海里的那双眼睛,很容易让人进一步联想到眼睛的主人。
她背倚着墙,摸出手机,来回在微信、电话和打车软件上切换。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听他的声音,想见见他。
他这么冷淡,好几天不见,别提一个电话一条消息,哪怕是出于警察的责任对她的安全表达下关心也没有。
可她还是想他,只要心思空下来点,就无法克制地想。
“或许,你不是喜欢他。”姚随面对着她坐下,劝,“你只是陷进这种得不到的执念里了。”
穆惜芮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也不知道如果是那要怎么解脱出来。
她无措看他,姚随回得有理有据:“你试试冷却一段时间,不去找他,用别的事别的人转移注意力,像以前你换掉那些爱豆一样。”
路口灯盏亮得寂静,小飞蛾一门心思绕着灯光打转,看不见周边其他也没了自我。
穆惜芮觉得他的提议有点道理,说了声好。
“那要不要吃夜宵,附近有家很好吃的虾饺。”临近酒店前,姚随这么提议。
穆惜芮还是说好。
应完才想起,她根本不爱吃虾,喜欢这些的是何遇,因为总想着要挑出最好的给他要和他分享一切美好,所以每每碰上便要尝试,连身边亲近的朋友,都将那误认成了她的喜好。
他的癖好习性,连同喜欢他这件事,都早已刻进她的骨子里,变成她的习惯,只增不减。
......
穆惜芮看着大厅里往来的人群,假期人多,却没有一个身影能让她一眼就找见。
她低头,在昨晚那条消息下面回复。
“但是今天,还是决定要喜欢他。比昨天更喜欢。”
-
散了会,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案子就算是画上了句号。何遇照例拒绝了专案组的每案一聚邀请,独自开车回家。
夜色深浓,路灯一盏盏亮着,染黄地面,风轻轻带过一阵,几片树叶打着转儿飘下来,落了片在车前,堪堪一步远,车子停了下来,倒入车位。
何遇开门下车,习惯性地点了根烟,走进漆黑寂静的单元楼。
楼道在他踏入的那一瞬间由黑转黄,掩盖掉他指间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再一路延伸向上,停在第七楼。
脚步声歇了,夜色重新染黑阶梯,和斜长人影相接,静谧无声,像是在伺机将其吞没。
但很快,又褪成暗黄。
干裂的咳嗽声在楼道回响,何遇按了下伤口,看着最后一点烟燃尽,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钥匙随主人,银色环扣串着大小几片,色调单一样式明了,中间多出来的挂件便格外显眼。漆黑的长方块件身,外围镶了圈银边,中间几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字:平安喜乐。
应该是为了契合他的风格所选,除了最右下角那个迷你小兔子。
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兔子弯曲的耳朵,又移到环扣上,停了瞬,挪开。
像不曾看见它一样,何遇挑了开门的那片钥匙出来,捅进锁眼,拧了几下,门打开,一缕暖黄灯光毫无预兆地溜出来。
他下意识摸出了后腰的警用匕首,目光往室内一扫,顿住,却没了伊始时的警惕。
屋子里灯火通明,样式和他平日回来时完全不同,不同到了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
这当然不可能,毕竟他是用钥匙开的门,而且地板还有基础的那几件家具都没变。
只是——
何遇收了匕首,从天花板上等距排开的感应灯下走过,目光掠过室内一系列色彩缤纷但并不违和的物品,停在了桌子中央。
那儿摆了两个花瓶,和中间的兔子玩偶呈三角形排列,玩偶脑门上还绑了根应该算是装饰品的带子,写着:摸摸我。
何遇眉尾一抽,默然盯着那条绑带半晌,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在兔子脑袋顶上随手一薅。
女声活泼轻快,打破满室寂静,生动地从小兔子身上响起——
“何遇叔叔,欢迎回家!”
何遇的手停在半空,人定格在那儿,思绪短暂地飘出去片刻,神情也是空的。好一会儿,他的手重新落下,搭在了兔子脑袋上,力道放轻,碰了碰。
“要记得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再一次,话就变成了:“晚安,做个好梦哦。”
然后便是重复。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望着满屋子明亮温暖的灯光和乱七八糟的家具点缀,久违地,想起了“家”这个字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