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飞机平稳的降落在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经过十来个小时的飞行,周珮瑜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前来接机的是da实验室的实验员——艾贝尔马博特(abel)——大学二年级学生,主修物理专业,周珮瑜与他因为项目的原因经常联络,所以,特纳教授才让他来接周珮瑜。
马博特主动的帮周珮瑜拉行李箱,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门口走去,还未出机场大厅,周珮瑜的注意力被一群人吸引住了,很显然,那群人是记者,他们拿着相机、话筒围在一名孕妇的周围,不断的提问。
周珮瑜的英文很好,故此,她能听明白那些人在问什么。
“庄女士,你是如何拿到老福克斯先生的冷冻种子让自己怀孕的?”
“庄女士,你策划怀孕是不是为了得到福克斯家族的财产?”
“庄女士,据可靠消息,你与老福克斯先生的婚姻协议中明确规定了你没有继承权,所以你才想到了怀孕的办法,利用孩子来得到遗产,对吗?”
“庄女士,关于你另一个孩子的父亲,你从没有公开过,这是为什么?”
此起彼伏的提问,却没有得到一个回答,而被围在中央的腹部略有隆起的女人,一脸的从容和高傲。
周珮瑜对此兴趣不大,没有停留,跟着马博特走出了机场。
先是去了住处,只将行李放好,然后就去了实验室。
麻省理工的学期设置与y大不同,此时还是假期,周珮瑜不能注册入学,但她已经是da实验室的实验员了,所以,她立即就投入了工作。
下班后,特纳教授热情的邀请周珮瑜去家中做客,周珮瑜知晓,这是因为许绍青的托付。
是啊,身在异乡,一个亲人或朋友都没有,许绍青怕她太过孤单,才请求特纳教授代为照顾。
周珮瑜没有推辞,跟着特纳教授去了他家。
看得出特纳教授的家庭生活很幸福,他的妻子是个开朗乐观的中年妇女,在一家报社做主编,理论上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精明强干、雷厉风行,也许她在职场的确如此吧,但她在家中则完全没有强悍之态,十足的温柔妻子。
特纳教授有两个孩子,大一点的已经离家去上大学了,小一点的是一个小学生,因为同学聚会不在家中,特纳夫人用摆在客厅中的相框给周珮瑜介绍了。
特纳夫人已经准备好晚餐了,三个人在气氛融洽中吃完了晚餐,餐后,周珮瑜又与他们聊了一个小时,便告辞了。
临走时,特纳教授告诉她明天和后天都可以先不去实验室,让她倒一下时差,而且公寓也需要清理一下。
周珮瑜道了谢,离开了特纳教授的家。
特纳教授住在校园里,而周珮瑜所住的公寓则距离校园有一段距离,她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回到了住处。
公寓很干净,应该是刚刚做过了打扫,特纳教授说这是个小公寓,但对于周珮瑜来说,则算是大公寓了。
也许因为美国的房子都很大,所以这种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都被称为小公寓吧。
公寓里只有一间卧室,开放式的厨房,卫生间很大,不仅安装了浴缸,还有一个淋浴间。
稍稍熟悉了一下环境,周珮瑜便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拿出衣物、用具,一一摆放到相应的位置。
忽的,周珮瑜看到客厅角落里有一部黑胶唱机,就是那种播放黑胶唱片的留声机,对此,周珮瑜充满了好奇心,只可惜,公寓里没有唱片,不过,好像路口有一家音像店,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明天去看看吧。
旅途的奔波再加上时差,周珮瑜倦意浓浓,她简单的洗了个澡,便就寝了。
……
第二天的下午两点钟,周珮瑜才醒过来,可浑身还是倦得很。
空空的腹部发出阵阵响声,提醒她需要食物了。
但是,冰箱里一样是空空如也,想吃东西,就必须去外面。
公寓楼的对面有一家咖啡馆,从橱窗向里望去,零零散散的有些客人,周珮瑜便走了进去。
风铃声随着大门的开合而响起,这声音很熟悉,因为与霍晟阳送给她的那一挂风铃发出的声音非常像。
周珮瑜并不排斥,而是陶醉的听着,抿唇一笑。
随便找了个卡座坐下,服务生拿着点餐单过来,饥肠辘辘的周珮瑜对食物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也懒得多翻看,就从每日特价里随便选了两样,然后告诉服务生,希望能快一些。
很快,食物都齐了,周珮瑜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身体也有了力气,周珮瑜走出咖啡馆,决定到周围转一转,毕竟是她将要生活一段时日的地方,恐怕要好长一段时日了,所以,熟悉一下没坏处。
她一侧头,看到街角的音像店,没有犹豫的向那里走去。
“请问,有黑胶唱片吗?”一进音像店,周珮瑜就向店员询问道。
“你也是黑胶的发烧友吗?”店员眼睛一亮,热情的说道。
她周珮瑜从来都不是什么事务的发烧友,可是,看到店员的热情,她随意的点了点头。
“你很幸运,现在卖黑胶唱片的店铺可不多了,而我这里,有整整一个架子。”店员伸手指向里面。
“谢谢,我去看看。”周珮瑜走向里面。
还有一个人也在选着唱片,周珮瑜没有去留意那人,只注意眼前的那些唱片。真是不少啊,令周珮瑜有些无从选择了,她用手指拨弄着一张张的唱片,发觉这些歌星,她认识得不多。
不经意间,她瞥见了hillls的名字,便立刻伸手去拿,却与另一人同时捏住了那张唱片。
“你也很喜欢hillls的歌?”那人很有礼貌的问道。
“是的,你也是?”周珮瑜说着,抬起了头,对方是个西方男子,年纪大约与姐夫霍启维相仿,他的个子很高,身材匀称,堪称黄金比例,他的容貌是很典型的西方人,高鼻深目,皮肤很白,不过,一双鹞子般的双眸中充满了阴鸷,这让周珮瑜很不舒服。
那人颌首,“好像只有这一张了。”说着,他转身,向柜台的店员喊道:“还有hillls的唱片吗?”
“所有的黑胶唱片都摆在那里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了。”店员回应道。
那人遗憾的耸了耸肩,“女士优先吧。”他很绅士的让步。
周珮瑜道了声谢,没有与他客气。
“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那人搭讪道。
周珮瑜不习惯与陌生人搭讪,不过,鉴于他让给自己唱片的好意,便应道:“中国人。”
“留学生吗?”那人又问道。
周珮瑜点点头。
“刚来这里的吗?”那人又问。
“为什么这么认为?是因为我的英文说得不好吗?”周珮瑜反问道。
“因为说得太标准了,学院风格。”那人答道,说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理查德福克斯。”
“周珮瑜。”周珮瑜亦伸出了手。
理查德很礼貌的与周珮瑜握了握手,“你也住在这附近吗?”
“呃……”周珮瑜警觉的一顿,一个人身处他乡,自我保护意识应当强一些,不能将自己的住址随便告诉给一个陌生人。
理查德精明的看出她的警惕,便不多问,只说:“我住在波士顿,因为听说这家店铺有黑胶唱片出售,所以,我就过来挑一挑,我喜欢hillls的歌。”
周珮瑜抱歉的笑笑,她走去柜台,结了账。
两个人一起走出音像店,周珮瑜犹豫的放慢脚步,理查德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周珮瑜,“我是一名律师,如果你有需要法律帮助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周珮瑜看了一眼名片,上面印着“林顿律师事务所”字样。
“很高兴认识你。”理查德又是礼貌的伸出手。
周珮瑜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小人之心的,略带歉意的与理查德握手。
“在美国,律师是不可缺少的朋友,”理查德道,“记住,不论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做决定,一定要联络我。”
周珮瑜颌首,“我知道,我读过麦当劳案例,所以,我会记住你的号码的。”
“很好。”理查德伸出拇指,“我还有事,拜拜。”
理查德与周珮瑜挥手告别,走到路边的一辆老式卡迪拉克轿车旁,上车前,再次跟周珮瑜挥了挥手。
周珮瑜看着车子远去,她再次审视了一下名片,放入了自己的手提袋里。
回到公寓,第一时间就将唱片拿出来放到留声机的转台上,接通电源,唱片开始匀速的转动起来,周珮瑜将唱针拨到唱片上,美妙的音乐悠扬的飘荡在房间之中。
三十三又三分之一转的唱片,每一面都记录了六首歌曲,可是,周珮瑜听到第三首歌的时候,她便不停的移动唱针,不停的反复的听着同一首歌。
这首歌的名字是——《you′llbei》。
周珮瑜坐在书桌旁,翻开自己的日记本,这一次,她没有将日记本丢失,而她不禁又联想到在霍晟阳手中的那本,他会不会像扔垃圾一样的扔掉呢?大概也许会吧。
用力的甩了甩头,不去想了。
听着熟悉的旋律,执笔准备去写,先要标识日期,她瞄了一眼电子日历,然后,却写下:没有霍晟阳的日子第1天。
之后,便是第2天,第3天,第4天,第5天……
……
b市,萧放喂完了院子里的几缸锦鲤,又喂了喂挂在门廊下的鸟架上的鹦鹉,随后,手中把玩着装着鸟食的白瓷罐子,轻声慢步的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推开了房门。
霍晟阳随即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中,点燃后,身子向后一靠,浑身散发着慵懒之态,却难掩他的俊逸。
“嘁,”萧放翻了下眼睛,“不用背着我,如果想知道她的细节,你直接问我就行啦,记者调查的未必准。”
“你确认你完全了解她吗?”霍晟阳吐了一个眼圈,“再说,我不一定非要利用她来接近福克斯家族。”
萧放不禁笑出声,“你这追妻行动都国际化了,如果珮瑜再一次脱逃,恐怕就只能逃去火星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又去联络外星人?”
“福克斯家族控制了美国的军火市场的百分之八十的份额,我也是为了咱们的生意。”霍晟阳不紧不慢的说,“让你不用通过中间商来买货啦,你的成本会大大减少的。”
“谢啦。”萧放并非谢意的道着谢。
萧放走到多宝格旁,摆正了有点歪的湘绣桌屏,看到旁边的玉白菜上染了一块灰,便拿了鸡皮布小心的抹掉了。
“许绍青昨天走的,你还这么稳坐钓鱼台吗?”萧放一边看着自己的藏品,一边问道。
霍晟阳没有回答,脸上显现出骄傲的自信。
在珮瑜离开b市的第三天,乔嘉媛拿了一部手机丢给了霍晟阳,是她去学校退宿舍的时候,在珮瑜的床上找到的,她也在网络上问了珮瑜,而珮瑜是让她丢掉的,可乔嘉媛觉得不妥,就拿来给了霍晟阳。
霍晟阳看着那部手机,当着乔嘉媛的面给人事经理打电话,将乔嘉媛的职位调整为高级秘书。
这个可恶的珮瑜,竟让让乔嘉媛丢掉,这里面存了他们的多少短信啊,丢掉,怎么能这么舍得啊。
手机完全没电了,连开机都开不了,霍晟阳充上电,打开手机,翻看着那些历史信息。
忽的,霍晟阳发现文件夹里有一段新录制的录音,很显然,是在珮瑜不经意的情况下录制的——
——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我也做到了,我跟霍晟阳彻底的分手了。
——我跟他分手是不想他有事,只要他平安、他开心,我就是撕心裂肺也无所谓,总之,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那你就必须保证,不能让那些证据流转到警察的手里。
——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相见也可以视而不见。
还有,珮瑜绝望的哭声。
霍晟阳听着这些,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撕碎了。
他的珮瑜太傻了,根本没有什么能置他死地的证据。
这也怨他,自己的所为确实很敏感,以珮瑜的单纯,误会也是正常的。
而归根结底,是周玥琪那个女人,她不顾自己的警告,还是使手段逼走了珮瑜。
既然你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我再做十五了,霍晟阳的眸子闪出了狠戾。
萧放伸手,在霍晟阳的眼前摆了摆,将霍晟阳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看你魂不守舍的,出去放松放松吧。”萧放建议道。
“上周为了探讨运作南国集团的股票,熬了几个通宵,我现在只想休息。”霍晟阳懒懒的道。
“哟,若是珮瑜在这里,你就有精神了。”萧放坏笑道。
霍晟阳斜瞪了他一眼,却也起了身。
两人驱车来到b市的一处繁华之地,此处聚集着无数的茶馆、书场,有爆满的,也有观众寥寥无几的,霍晟阳他们不关注这些,进了一个热闹异常的场子。
两人坐在的位置,要了一壶茶、两碟干果、两碟蜜饯。
霍晟阳漫不经心的道:“这里很热闹啊。”
“道辉社,b市最火的曲艺社。”萧放道,“还说我老人家,你连道辉社都不认得,你才是真老了。”
霍晟阳不理会他,而此时,节目开始了。
一开场是段评书,一位年轻的曲艺演员坐在台中央,一拍醒木,有板有眼的开始说评书,但评书的内容吸引了霍晟阳的注意。
演员所说的评书并非传统的《杨家将》、《岳飞传》那种,而是一部国外的畅销书《瑞荷特伯》,这样的变革的确很有新意,再加上夸张的表演,引得台下的观众阵阵发笑。
然而,霍晟阳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严肃,他打开手机,录制了这场节目,不等第二个节目上场,他叫上萧放,一起离开了。
返回到萧放的住处,霍晟阳打开电脑,关上了介绍庄文窈的网页,打开了一家名为ntc的出版社的网页,他并没有搜索其他,径直点入了该公司法务相关的网页。
理查德福克斯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霍晟阳的眼前。
“帮我搜集道辉社的经营状况,还有,把他们上演《瑞荷特伯》的影像多录一些,并且调查观众对这个节目的反响。”霍晟阳对萧放说道。
“你想进军娱乐业?”萧放有些不解。
“我想做个法律卫士。”霍晟阳的唇角一勾。
……
有许绍青在实验室,周珮瑜恍惚的觉得自己身在y大实验室里一般。
许绍青来麻省理工,不仅是为了da实验室的项目,还有麻省理工给他开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公开课。
美国大学的学期与国内不太一样,一学年分三个学期,从六月份起会有一个长达三个月的假期,有的学生会利用这段时间来修学分,也有的去旁听非本专业的课程,当然也有趁此时机去旅行或者打工的。
许绍青的公开课不在学分范围内,可是,仍有很多物理专业的学生以及非物理专业的学生来听他的课,周珮瑜第一次知道,原来许绍青在麻省理工也很有名气。
看着许绍青站在讲台上,熟练的说着美式英语,时而风趣,时而严肃,将那些复杂的物理名词讲得深入浅出,周珮瑜对他简直崇拜死了。
许绍青在这边也有一套公寓,距离周珮瑜所住的地方不算太远,靠近朗费罗桥。
当初许绍青很想把房子借给珮瑜,可考虑到他也经常来这边,想必珮瑜是会觉得不太妥当的,于是,才租下了特纳教授的房子。
周珮瑜去参观了一下,犹如他在b市的公寓,整箱的资料堆满了屋子,但是,很整洁。
“你来了这几个月,想必是没去波士顿那边转过的吧?”许绍青拉开窗户上的百叶窗,这扇窗正对着查尔斯河。
“我还没考到驾照,”周珮瑜道,然后狡黠的一笑,道,“让大教授做我的司机,好不好?”
别说这种小小的要求,就是有难度的,他许绍青都不会回绝的。
车子行驶在朗费罗桥的桥面上,虽然周珮瑜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座桥了,但却是第一次从桥上而过,因为她刚到波士顿,从洛根机场前往麻省理工时,走的是主教奥布莱恩高速公路。
由于诗人朗费罗为这座桥做过诗,于是,便将此桥命名为朗费罗桥。
这是一座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桥,锈迹斑驳的桥栏仿佛诉说着它的沧桑和道桥管理部门的不尽责,看着那十九世纪末期风格的桥头堡,犹似装胡椒粉的瓶子,难怪当地人戏称其为saltandeer
idge(盐胡椒粉桥)。
过了朗费罗桥,就是波士顿了。周珮瑜对波士顿的最初印象就是初中历史书中介绍的“波士顿倾茶事件”,而美国的独立战争就是从此次事件之后拉开了帷幕。
就快七月四日了,不知道波士顿会举办什么庆典活动。
许绍青的车子一直沿着查尔斯河行驶,周珮瑜望向车窗外,看着那些联邦建筑风格的古老建筑与现代高层建筑混杂在一起的街边风景,充满了好奇。
车子驶过邦克山大桥,直接开到了邦克山纪念碑附近,两人漫步至灰白色的方尖碑下,周珮瑜抬首仰望,碑顶直耸云霄。
“真的很雄伟啊,”周珮瑜赞叹道,“虽然它的高度不及华盛顿纪念碑,但这已经很令人瞠目了。”
“美国的建筑风格是延续自欧洲的,所以,喜欢挑战高度。”许绍青道。
周珮瑜忽然一笑,“貌似在美国,从没有对这种华而不实的建筑物有什么批判的言辞啊。”
“因为他们在修建之前会召开听证会,如果民众反对强烈,就不会再修建了,如果民众支持,才会动工,既然民众都支持了,那么,哪里来的反对的言辞啊。”许绍青道。
周珮瑜认同,“而且修建的时候,绝不像中国古代统治者那样无偿的使用民众的劳动,反而会让很多公司赚大钱,会解决很多人的就业……”
周珮瑜一顿,这不是霍晟阳说过的言论吗?是啊,她周珮瑜曾厌恶那些华而不实的浮华,而霍晟阳看到的则是浮华的背后那积极的一面,不知不觉中,她受了他的影响。
“珮瑜,”许绍青招呼她走到一个镶嵌在地上的标志前,“这是自由之路的终点,”所谓的自由之路,就是用红色的砖铺在地面上,窄窄的一条,一直向前延伸,“我们就沿着它从终点走向起点吧。”
周珮瑜点点头,跟上了许绍青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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