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众人更是觉得缘真大师能未卜先知,一眼看破静安寺祸患。
可,李明淮一向不信神佛之事,她对听讲经兴趣缺缺,对众人吹捧的大师事迹,也只当做巧合。
二人到时,讲经已经开始许久,少女带着老嬷嬷寻了西南方一处僻角坐下。佛堂里光线不好,有些昏暗。最前方那处垂着层纱帘,缘真大师盘坐其后,醇厚沉缓声音徐徐传来。
他在讲因果,讲善因有善果,恶因有恶报。
郡主看着那隐在纱帷后的模糊身影,却对他讲的东西不屑一顾——这世间有那么多人,哪怕是因果报应,也不是人人都能轮得上的。
她长在李铮身边,前朝当代的旧事秘闻也听了不少,她听闻已覆前朝王室实乃真正的仁者明君,可惜时运不济命运弄人;也知道当今皇家楼氏不过一群贪图享乐之人,兔死狗烹也做下不少。若善恶真自有殊途,何不叫前朝重振大业?何不叫楼氏玩火自焚?
佛家总爱向世人讲因果机缘,不过是给穷困潦倒者一丝希望,不过是想让善者在浊世里死撑着最后一丝良善。
李明淮是不信这些的,她被娇养长大,事事顺心,虽不是什么恶人,但王权礼法之下,她也绝不是纯善之人。若真要因果来报,那她岂不是早没了现在的潇洒。
缘真大师寥寥讲完最后几句,就从帷幔后直接退回后厢房,后面的经文会有他的弟子接下去讲。
孙嬷嬷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李明淮却有些无聊。她拉着老嬷嬷撒了两句娇,终于说服孙嬷嬷放她出去溜达溜达,观赏下那伽寺的景物,而嬷嬷自己则继续留在佛堂听讲经。
十五、缘真
那伽寺规模不算庞大,寺庙内可供香客踏足参拜的宝殿经楼不过四五处。李明淮没有进去拜里面供着的佛像,而只是绕着小路,略略逛了一圈。
客房坐落在寺庙的东北面,顺着这些客房瓦舍再往内里走,上了段山路,穿过条林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那伽寺主院是建在半山腰上的,而此处大概快要到山顶了。依山而建的是一处观音殿,只不过它殿门破损漏风,垣壁堆灰坠网——是废弃多年才会有的景象。
大殿旁,种着棵有些年头的紫藤树,黑枝虬结粗壮,顶冠硕大如蓬。此时暮春,正值紫藤花期,如云伞盖满当当挂坠着雾紫花串儿,有风过,花织的长绦斜摆招展,紫色的云烟渺渺荡开,将树灵的迎宾谣送至来客手中。
郡主张开五指,掌心里静静躺着枚细小落英。
这是她在王府中从未见过的景物。脚下的步伐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屏息放轻脚步缓缓靠近那紫色花簇团盖,在树冠下撩抚过一条条花枝。
“既然同是为了这花树倾倒,小友何不与在下共尝琼露,共赏佳景。”
突如其来的人声惊得李明淮一愣,她寻声望去,花树那头有个人,素白单衣,幂篱覆面——正是方才在前堂里讲经的缘真大师。
大师姿态闲适坐在树下,边儿上石桌子上放了个圆肚长颈的酒壶,并两樽青玉小杯。
“缘真大师。”李明淮也没客气,见过礼后,就在他对面坐下。
“早间我在佛堂里说因果,小友似是不信?”缘真默默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折了枝紫藤串递给她,又道“众人拜佛求神皆为解心中忧虑苦闷。我知你忧愁,又见你有缘,今便赠与你一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爱满溢为空,恨无涯归虚。’”
“大师何出此言?”李明淮不去接那花,任由它落在桌上,只凝眉问眼前这不辨容貌身形的男人。
“唉……”他幽幽叹息,负手摇头向山下行去。风送来他清缈的声音“因与果,缘与劫,错与对。他人种下的因,却终是要你来偿这果了……”
“大师留步!大师!”郡主不解,冲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
缘真却已走远。
李明淮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跺了跺脚,却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快,遂又抄起桌上男人递来的花狠狠掷在地上踏上两脚。
装神弄鬼!郡主被那两句话弄得心绪不宁,又不知他这话到底在说什么,心底便更确信这人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什么因因缘缘、对对错错的东西,不过一派胡言!
她在树下扯了好些花枝泄愤,引得树上花团簌簌飘了一地,落得她满头难身,这才平复下心情。
此时已近午时,外头艳阳当空,躲在这巨大的紫藤花树下,茂密的花簇遮挡得热意一丝也透不下来。
少女掏出册话本子——是刚刚路过客院时她偷偷溜进孙嬷嬷卧房内偷摸出来的——就着案几上缘真留下的清酒,斜卧在花树枝干上打发起时光来。
一口口醇香老酒入喉,醉意爬上心头,她面颊上渐渐泛起的晕红逐渐被染浓,最终成了醉人的酡红——这酒入口醇和,后劲儿却极大。
手上原先翻着的话本子不知被扔去了哪里,少女撑着虬黑树干摇摇晃晃站起身,本是齐整干净的裙衫染了泥、沾了花,罩在最外层的银刻丝纱衣褪了半边,斜挎挎挂在臂弯里。
她摆摆浑沌的头,抛了手上喝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