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又给裴誉使了个眼色,那“碧玉刚”的谜底,得交由他来揭开了。
只是她还没走出议事的厅堂,方才一直不做声的延景道:“碧玉不就是碧玉竹?城中栽有竹林的佛寺,只有檀溪寺了。”
晁凌老头儿喜上眉梢,点头称是:“确实如此,延大人果然急智!”
……她便是走出了几步,也忍不住要回头再跟裴誉对望了一眼,眼中千言万语:
——裴大人,你不是很厉害么?方才还嘲笑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快些去你的天机道道坛吧!废话真多。
她差点笑得打跌,堂内数人皆投来视线,成宣只得迅速整肃神情,小碎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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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溪寺位于城北汉阴山下,已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古刹。寺中建塔,塔高七层,前朝哀帝大肆征用民力,又逼各地献铜万斤,最终建成巍峨壮观的大佛像。
当年哀帝痴迷佛教,滥建佛寺,掏空国库,才使得民不聊生,更催生了天机道的出现和前朝的灭亡。
裴誉不敢张扬,怕惊动了凶徒,便先到檀溪寺中拜会住持僧人。住持法号空济,年岁颇大,看似如松枯竹瘦,双眸却明亮睿智。
裴誉把这桩骇人听闻的分尸案对空济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最后道:“如今凶徒为了杀掉最后一人,必会于这两日在檀溪寺中动手,因此寺中切切不可赶走来此礼佛的信徒,否则惊动凶手,后患难除!”
空济闻言,手中来回磋磨那紫檀佛珠,不住叹息:“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常造杀业,受剧苦已……”
裴誉顺势提出三法司须派人驻守此处,但官差均会以扮作普通百姓混入香客之中。
空济无有不允,又请小沙弥去把檀溪寺的地图拿来。
裴誉还想再刺探空济,便道:“住持可知,为何天机道信徒会选择在此处行凶杀人?”
空济和颜悦色道:“裴施主以为呢?”
裴誉没料到空济竟反问于他,愕然道:“佛法之道式微,天机道兴起。裴某以为,故意在此杀人,即便事不成,至少也是一种极大的挑衅。”
“贫僧想来亦是如此。”空济温和道:“只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那凶徒若怀着这样的心思修行,不管是佛法是道义,必定寻不到个中真意,他朝只会堕入无间深渊。佛法无边,即便此人事成,檀溪寺寺众亦不需将此等作恶之人放在心上。”
此时,空济派出去的小沙弥已到了,还把寺中地图奉上。裴誉接过地图,又对空济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
寺中银杏树已有百年树龄,枝条郁郁葱葱,交错生长,透出一方无垠晴天。小沙弥、僧人以及香客穿行其间,一派祥和静谧。
在这寺中某个隐秘的角落之中,正有一人暗中窥视,只等猎物出现,便将其摧身碎首,以完成他诡秘残暴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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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永安城城郊,天机道道坛。
入天机道坛,须先经过归元径。到得神宗殿,又分数条路径,通往四处门台,分别为——定和台、净明台、常乐台以及虚柔台,这四处便是道众参悟道法、修炼天机道之地。
坛中道众往来不绝,热闹非凡,成宣可算是开了眼界。
她报上姓名后,道坛随后便遣人来,领她往神宗殿走去。她紧紧跟随着坛中引路的弟子,见对方走得极快,她欲打听些关于天机道的内幕,客客气气地开口问道:“不知这位道友……”
那身着道袍的弟子头也不回道:“公子欲探听何事,稍后自去问副宗主即可。”
这一点她来之前也稍稍打听过,天机道敬奉神宗,神宗地位至高无上,道众无不尊崇。坛中设数位副宗主,掌管天机道道坛修行、事务、戒律等,而神宗在人间的化身,便是宗主。
听说天机道宗主极少在人前露面,神秘莫测。坊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耄耋老人,也有人说他得道后容颜不老,是个俊美男子。
结果,她入了神宗殿后,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道众得了授意,均无人进入那空荡荡的神宗殿。偌大殿堂之内,只有她和那尊数丈高的神宗默然对视。神宗神情悲悯,慈眉善目,左掌心托着莲花,遥遥俯视着她。殿内燃着数十盏油灯,青莹莹的幽微光线,映在那神宗面庞之上,看着竟有几分诡谲之意。
成宣来之前便想到,天机道正是鼎盛之际,定不会对她这样品级低下的朝廷小官有什么好脸色,但她万万没料到对方态度之如此傲慢无礼,竟把她扔在殿内,视若无睹。
想到如今正是与凶手较量的关键时刻,她再耐不住性子,推开门便想出去找那方才引路的弟子。
今日天气晴好,明媚艳阳一时照得她睁不开眼来。
外头那男子戴着银质面具,覆住大半张脸,携着一垂髻小儿正站于门外。男子躬身而立,加之戴了面具,成宣看不清面容,反倒是那小儿伶牙俐齿,张嘴便道:“见了副宗主还不快快行礼?”态度极是嚣张跋扈。
成宣心道,须忍一时之气,切不可误了正事。
她不得不向那男子拱手抱拳:“副宗主,成某乃大理寺评事,今日为一宗案子前来,事关天机道,若副宗主知……”
“我才是副宗主!”小儿径直入殿,把她撞了个趔趄:“今儿我便不与你一般计较,快说,到底有何事?”男子立在身后,仍是低头不语,想必是这劳什子副宗主的护卫。
成宣从未想过一个黄口小儿竟能成为堂堂天机道副宗主,天下之大,果真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