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夫妻俩正领着女儿宋圆圆站在了最前头,臭着个脸,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样子。
次子宋骞就是晏姝的亡夫,要是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九岁了,他是几个兄弟里面长得最帅气脑子最灵活也最懂事的,不过因为不喜欢学石匠所以没能继承宋建华的衣钵,后来跟了晏楚炀学木匠去了,手艺相当不错,是晏楚炀最疼爱的嫡传弟子,结婚的床具衣柜等都是他自己打的,至今还在宋家摆着。
就是可惜,英年早逝。
这会儿他的遗像正被他弟弟宋宇抱在怀里,站在了宋寰一家后面,蓄势待发,等着给晏姝迎头一棒。
宋宇今年二十五岁,跟晏姝差不多大,在宋建华的威逼利诱之下学了石匠,平时跟着宋建华一起出工,风吹日晒的,皮肤特别的显黑。
因为学徒学得晚,至今还没出师,所以暂时没娶媳妇,算得上大龄未婚男士。
至于最小的宋竹欣则跟她姨侄女秦欢差不多大,此时正站在宋宇旁边哭哭啼啼的,时不时用手绢擦一把眼泪,嘴里还念叨着:“我苦命的二哥,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那个无情的女人连你的忌日都不肯带萌萌回来祭拜,现在倒是好意思来要口粮田,你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吧?我苦命的二哥,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晏姝一看到这一家子摆出来的阵型,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这是早有准备,憋着大招在等着她了。
尤其是宋骞的遗像,真的是当头棒喝,晏姝才看了一眼,脑袋就嗡的一声炸了。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平地摔倒,还好杨怀誉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连晓萌都会遭殃。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宋寰一家已经侧身让开了,宋宇和宋竹欣兄妹俩上前几步,站在了院子正门口。
一个两个的,全都义愤填膺,眼中含泪。
恨不得把遗像怼到晏姝的脸上。
晏姝的鼻子猛地发酸,眼眶发胀,要不是她努力克制,眼泪肯定已经冲出来了,好像原主受的那些委屈和煎熬,都能让她感同身受一样。
前几天那个折磨了她一个晚上的噩梦,瞬间就变成了现实。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好,原着的力量又来干扰她了,明明她是穿来的,应该对宋骞没有感情才对,而且她一向勇敢果决,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怂得没有勇气去看宋骞的遗照。
怎么办?
怎么才能摆脱原着人物设定的影响?
正想着,胃部果然开始抽搐了。
糟糕,该来的还是来了,难道要她当众呕吐吗?
就为了反复提醒大家,她是个被亡夫死讯刺激过度导致性情大变的凉薄之人?
不,不行,她得振作起来。
强忍着胃部翻涌的酸涩,晏姝抬起头来,逼迫自己看向了宋骞的遗像。
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宋骞长什么样子了。
非常温润有气质的一个人,说是谦谦君子也不为过,笑起来有种很温暖很明媚的感觉。
她想,原主跟宋骞应该有过幸福的时光的吧?
怪不得残存的记忆能把她折磨成这样。
支零破碎的一些曾经在脑海里频频闪现,那剧烈的头痛也如影随形地来了。
她努力撑住,一手扶着晏楚炀,一手攥着心口:“爹,你快抱着萌萌,我不舒服。”
再不舒服也要坚持下去,绝不能让宋家的人得逞!
晏楚炀见她脸色发青嘴唇惨白,忙把孩子接了过去,孩子认生,在看到院子里一群陌生人时没有预兆地哭了起来,哇的一声抱着晏楚炀的脖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姥爷我们回家吧。”
晏楚炀被孩子哭得鼻子一酸,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这朗朗乾坤明明晴空万里,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乌云罩顶,心中凄徨。
没想到事情过去四年了,宋家还是不肯放过他的女儿,他失算了,早知道宋家这么狠心,他就该拦着三妹,现在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为了给女儿撑腰,他好歹是忍住了没哭,眼眶却红了,一个劲地给晓萌解释:“萌萌乖,那是萌萌的爹爹,萌萌不怕。”
说着他便抱着晓萌往院子里走去。
晏姝落在后面,一动不动,右手摁着绞痛不已的心口,疼得她直不起身来。
耳边混杂着哭声、劝慰声,以及宋家人扎心的挖苦声,每一道声音都像是看不见的毒箭,一根一根,扎在她开始乱跳的脑神经上。
叫她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窒息难耐,她再怎么想强撑也是无济于事。
一阵眩晕后,她匆忙推开杨怀誉,跑到院子门口的枣树下,扶着树干,哑着嗓子地呕。
因为早上吃得少,只喝了点米粥,所以吐到最后,连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杨怀誉赶忙去隔壁人家给她倒热水,她在剧烈的刺激之下,一点点顺着枣树的树干滑坐在了地上,像秋霜打过的娇花,有种破碎的凄美感。
天空被枣树的叶子划分成细细密密的小块,破碎,却明媚,微风吹过,婆娑树影在她脸上来回摇曳。
她闭上眼,仿佛能穿过岁月的长河,窥探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是了,宋骞追的原主,热烈而执着。
为她写诗,为她哼唱简单又质朴的民谣。
他和她曾经坐在江堤上,落日余晖下,她歪着脑袋,侧耳聆听他吹奏口琴。
“在春天
你把手帕轻挥
是让我远去
还是马上返回?”
似乎是顾城的《别》,宋骞自己谱了曲子,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