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在北疆的安氏,为戍卫大齐边境,殚精竭虑、牺牲族民,背后却一直被江南门阀所轻视鄙夷,心中自然也会觉得不甘。早在安思远祖父当侯爷的时候,就曾上疏奏请,表达过想与皇室联姻、借此提升安氏名望的想法。
“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曾想过择一名郡主,嫁去风闾城。但当时安锡岳已经娶了那徐氏,又不肯将正妻之位相让,于是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到了今上在位的时候,最开始,是打算选一位皇子、与安氏的小县主订亲,所以去年这个时候,安氏才会特意把安嬿婉送来行宫。”
令露闻言,捶腿的动作稍缓,抬起头来,“既如此,为何现在又想要尚公主了?我瞧着那安嬿婉模样举止,不似她母亲那般粗鄙,配给哥哥们的话……也不算太差。”
荀皇后略带讥嘲地勾了勾嘴角。
“嫁女儿,哪有尚公主来得风光?如今西北被叛兵夺去,关中又有流民作乱,最近,还出了个什么祈素教……朝廷要依仗这些藩将的军马来平乱,也就怪不得人家狮子大开口了。”
令露似懂非懂,“可父皇是天子,是全天下人都敬畏的帝君,他若不肯,谁又敢狮子大开口呢?”
皇后依旧阖着眼,转着佛珠,却没有答话。
身为萧景濂的结发妻子,对于当今这位圣上,她最是了解不过。
从前做皇子的时候,没被当作过储君来教育,后来因缘际会,才匆匆登上了皇位,行事任人、仍旧还是秉承了之前闲散亲王的作派,怕麻烦怕操心,只顾着自己寻乐子,遇到事就只会依仗臣子,赐这个、赏那个的。
处在如今这种境况里,所谓的天子帝君,还真能驳了公侯的颜面不成?
荀皇后沉默良久,慢慢睁开眼,“前朝之事,不是女子该关心的。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再问、再管,凡事谨言慎行,可记得了?”
令露连忙点头,却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迟疑良久,斟酌问道:“那……所以……令薇妹妹她……”
皇后有些怒其不争地盯了令露一眼,末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你都当着你父皇的面、打了安思远,他还能把你嫁去北疆吗?”
早知会有那样一出,她之前又何必浪费心思,故意安排阿渺母女与侯夫人相见,又特意让女官提点阿渺要乖巧有礼、留下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荀皇后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膝下无亲儿女承欢,结发夫君又薄情冷淡,家族势弱、子弟纨绔,将来能有的念想,也就,只剩那么一点点了……
第11章 你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娘……
阿渺的身体渐渐康复,自己感觉已经全然大好了,可程贵嫔不肯放心,依旧让她吃着补药、卧床休息。
这日午后,阿渺在宫女的服侍下喝了药剂,又被哄着睡下。
养病所居的宁香阁,比之前住的水阁要宽阔许多。为防让公主着了凉,卧榻的纱帐之外,还围放了一张十六扇的描金海棠大漆屏。
或许是因为近日躺得太多,阿渺睡得不怎么沉,迷迷糊糊的,听见屏风外有宫婢行礼问安的声音:“陛下。”
她抬了抬眼皮,依稀瞧见一袭宽袖长袍的萧景濂,正越过屏风、缓步走到纱帐前,立在了榻前。
阿渺身上尚有几分初醒时的麻木沉重感,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发声,却忽然听见帐外的父皇低低喟叹了一声。
那叹息,带着些许幽微、却又沉重的复杂情绪,令得阿渺一瞬间有些怔然。
对于她的父皇,阿渺并不十分了解,甚至,并不怎么熟悉。
年纪还小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反而不怎么怕他,有时还会主动扑过去、扯着袍角唤爹爹。
等到年纪大了些,学会了各种规矩、弄懂了宫里各种复杂的人物关系,也就再不敢那样了……
萧景濂推崇虚静恬淡的名士作派,喜爱风雅美好的人物,自是宁可花大把的时间去谈经论道、对酒赋诗,也不愿浪费精力去应付吵闹幼稚的小儿女。他的政务、他的喜好、还有宫里始终不缺的美人,都足以消耗掉他所有的注意力,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关注儿女们的起居教育上的细节。
父女见面的机会,寥寥可数。
可阿渺心中总还是觉得,父皇是爱自己的。
否则,便不会因为她夏日贪凉、就将行宫最凉爽的水阁赐给她居住,也不会在夜宴御典的时候、将她抱在膝上,任群臣瞩目、交口称赞……
还有这次,自己被马蜂扎伤了手,父皇不也很关切、很担忧的吗?
但是……
父亲的爱,跟阿娘的爱,又好像差的很远……
阿渺微微屏着呼吸,半阖着眼,从睫毛下面、悄悄地窥向默然站立在帐外的父皇,却因隔着纱帘,始终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这时,程贵嫔的声音,从屏风外传了过来:“陛下?”
萧景濂沉默了片刻,“嗯”了声,转身走出到屏外。
程贵嫔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