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直觉地感到了五哥的情绪变化,不肯放弃地追问道:
“真的没事?”
想起自己从前做的那个噩梦,不觉捏紧了小手,“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些愤怒而狂暴的流民,口口声声嚷着要杀进行宫、讨伐父皇,跟梦里那些士兵如出一辙,杀红了眼的要诛尽皇族中人……
还有那个庆国公……
虽然救下了自己和五哥,可杀起人来却毫不心软,不光让部属杀尽了那么多流民,还把他们的头全割了下来!
阿渺内心一阵惶恐,忍不住坐到榻沿上,攥着萧劭的一截衣袖,“五哥你说,我噩梦里的那些事,会不会……真的发生呀?”
萧劭沉默了一瞬,翻过手掌、覆住阿渺的小手。
“别怕。”
他嘴上安抚着,内心却又斟酌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轻声对阿渺说道:
“你待会儿,让六弟带着禁军的林将军过来见我。记得要悄悄进来,不要惊动阿娘她们,可以做到吗?”
阿渺突然被哥哥“委以重任”,小小的心立刻充溢满了骄傲感和责任感,迅速抬起脑袋,认真点头,“嗯!”
这时,帐外的程贵嫔向医官问完了话,携着张姏姆匆匆走了进来。阿渺的乳母周氏,也领着婢女入内,将阿渺请至外帐、更换衣物。
外帐之中,设施简陋,周氏让宫婢去马车上取来了织锦毯,铺到地上,方才让几位嫔妃有了暂且歇息的地方。而素日养尊处优的嫔妃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一个个满面愁色、形容憔悴,各自的贴身侍女也杂乱忙碌着,替主子整理着衣裙妆发。
阿渺身上的衣裙,好几处划破,沾染了大团的尘土污迹。而随行所带的行装又被灾民抢得七零八落,周氏只寻得一套小宫婢的替换衣物,简单裁剪短了衣袖、裙摆,裹紧了腰带,给阿渺穿上。
阿渺惦记着萧劭的嘱托,环视着四下,问周氏:“六哥去哪里了?”
周氏跪在地上,一面为阿渺穿袜子、一面答道:“七殿下一直哭闹,昭容娘娘便让乳娘抱他在外面走走,六殿下在旁边跟着。”
六皇子和七皇子一母同胞,皆是由黄昭容所出。阿渺跟六哥萧逸时不时还会拌几句嘴,但却很喜欢白白胖胖的七弟,闻言连忙问道:“小七郎怎么了?是不是也受伤了?”
周氏摇了摇头,“七殿下没受伤,就是这军营里实在腌臜,连做碗酥酪的干净水都没有!”
正说着,被打发去要水的宫婢拢翠,红着眼,进到帐内,手里的执壶空空如也。
周氏站起身来,“灶房也没有?”
拢翠十三四岁的年纪,还不大会忍耐情绪,带着丝哽音说道:“我跟他们说,咱们殿下喝的水,须是井水先经石块和竹炭滤过、再沸煮放凉以后,才能用。可兵营灶房里的人不但不给,还笑我娇气,说让我直接给生水里添点水君叶,就能喝了……”
周氏今日亦是又惊又累,一路忙到现在,积攒了大半天的火气终于再忍不住了,闻言怒道:
“岂有此理!能伺候殿下膳食,是他们的福分,岂能不知好歹!”
她劈手夺过拢翠手里的执壶,“我倒要看看,他们胆子有多大!” 说着,撩帘出了军帐。
拢翠和另外一名宫婢,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阿渺扭过头,见帐内众人各自忙碌着手头事、无暇注意自己,趁着帘子落下的一瞬,快步闪身而出,也出了营帐。
第18章 你能送我回去吗
暮色中的营地,斜阳夕光渐转昏暗。
帐外的士兵正在长官的指挥下,移动着停放在空地上的皇室车舆。看到拢翠和另一名宫婢走过,几名拉马的士兵停止了动作,其中一人甚至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引得周围众人跟着爆出了一阵哄笑。
阿渺不懂那呼哨和哄笑背后的含义,却下意识地有些害怕。趁着士兵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宫婢身上,她顿住脚步,扭身朝相反的方向快走了几步,退到了帐篷左边的一辆马车后边。
五哥让她去找禁军的林将军。
可帐篷外的这些士兵,分明就不是她所熟悉的禁军。
皇家的那些禁军,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披红锦、戴银冠,姿态高昂,见到宫女时还会刻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跟眼前这些举止粗鄙、笑声肆意的黑甲士兵相比,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阿渺沿着同一个方向前行,视线在暮色中逡巡片刻,却始终一无所获。不见禁军、也不见六哥,倒是看见之前萧劭乘坐的那辆马车,停在空地的边角处。
她走了过去,爬上车沿,掀帘进了车厢,借着车帘处透入的微弱夕光,找到了被自己用织锦毯裹住的鸟笼和五弦琴。
虽然有毯子和软枕的保护,鸟笼还是被颠簸得有些变形,里面装水和食物的器皿也早已打翻,小翠鸟蔫答答地耷拉着脑袋,任阿渺几番用花藤逗弄,都无精打采、没有反应。
阿渺既担心又愧疚,抱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