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刘梅连忙又道，“小芸的铺子正处于上升时候，店里本来就忙得走不开，每天累得眼底发青，你怎么还让她照顾妈呢？再说了，平日里，妈最疼爱的人是广庆，这广庆要是有点儿良心，那应该立刻担负起照顾妈的责任，而不是您来这边指望孙女去照顾奶奶。”
陆昌盛被说得都没脸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太对二儿子最好，这不是那孩子压根不乐意么。
“也不是说广庆不乐意，这不是他现在也忙。”
“忙什么呢？”刘梅问道，“我看他空得很，天天在外头溜达。”
陆昌盛无话可说，家门口出来就是这条马路，刘梅一抬眼就能看到窗外，说是天天看到陆广庆在外头溜达也没说错。
家里离不得人，只能腆着张老脸，先回家去了。
“妈……”陆小芸喊完，静静地望着刘梅，她要妈妈亲口说让她回酱菜铺子继续做事情。
刘梅没想到老陆家偏生了就这么巧，老太太没人照顾了，家里头就一个孙女在跟前儿，要是沾上那事，可是一辈子甩不掉的。
晚辈的确是要孝顺长辈，但不是牺牲孙辈的时间。
“你先回去，我在好好想想，”刘梅沉思片刻，应声道，“照顾你奶奶是你爸的责任，我会找你爸说去的。另外，明天中午你来我这儿一趟。”
“知道了，”陆小芸应下，心里却点燃了一丝希望，只要能回酱菜铺子做事，她别无她求了。
隔了一夜，她起早熬了粥，又下楼买包子，出小巷的时候，看到酱菜铺子门口徘徊的身影。
妈在等贺言？
没多久，贺言便来开铺做生意，看到刘梅，多少有些惊讶，但没表露丝毫。
“您要买点什么吗？”他拿掉窗口的几块木板，然后又把搬到后院阴凉处的酱腌菜搬出来。
“我就说几句话，”刘梅受不了那股子的腌菜味儿，便站在门口没进去。
“您说。”贺言边回答边干活，利落得丝毫不耽误。
刘梅又扫了圈铺子，“生意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对，有时候还要请帮工帮忙，”贺言道，“您吃过我家的空心菜梗的，又脆又鲜，特别下饭，还有酸豆角，腌菜之类的，小芸还说，下半年增加花菜梗，还有酸萝卜，酱萝卜，我们还养了鸭子，到时候做酱鸭，卖咸鸭蛋……”
说着，贺言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美好的画面，里头有小芸有他，还有他的老母亲和两个孩子。
“这都是小芸出的主意？”刘梅很惊讶。
“是的，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但不代表她会做别人的后妈，”刘梅冷冷地打断了贺言的话，她就是不喜欢看他这副激动兴奋的样子。
贺言顿住，脸颊热得厉害，“阿姨，我……”
“我们家小芸好不好，我自是知道的，不需要你再来说和我说她的好，”刘梅本就不乐意见到贺言，今天实在是没法子了。
贺言也是郁闷，这一大清早的，他不想和刘梅争辩孰是孰非，但刘梅这样，让给他心里发堵，老成的脸上便多了一丝不悦，“阿姨，您要是想找我撒气，能不能换个时间？现在这样，我没办法做生意。”
“……”刘梅的脸当即便沉了下来，一口气堵着说不出来。
早知道当初就让小芸跟着小静去南边儿了。
“要不，您里头歇一歇？站着怪累的，”贺言道。
刘梅看贺言越开越不顺眼，哪有小年轻这么邋遢犀利的，胡子也不刮一下，头发也不修一下，小芸那孩子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
“我同意小芸继续在你店里做事，不过……”
贺言眼眸一抬，确定刚才那话是从刘梅嘴里出来的，“您是说真的吗？”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刘梅肺都要鼓起来了，“你得按我说的做。”
“您说，”还有什么比刘云能留下来更值得高兴的呢，“条件您尽管开。”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刘梅眼刀子飞了过去，“小芸的爷爷就盯着小芸，让她照顾她奶奶，我让她回来你这边做事，也是为堵一堵他的口，只要我给她找到合适的工作，她立刻就会走。”
贺言点了点头，“还有吗？”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刘梅的心在抽疼，真的是两害相侵取其轻，在贺言这边，他至少不会让小芸累着，要说她这个当妈的利用贺言也好欺负贺言也好，总之，对小芸好的，她当妈妈的，都愿意当这个厚脸皮的。
贺言又是点了点头，这次显然比之前还要郑重。
“我不允许她给别人当后妈的，我希望你不要害她一辈子，”刘梅满眼冷肃，“你现在也是既当妈又当爹的，也想孩子幸福一辈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贺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换位思考，做父母的，的确都想要子女好。
“还有，我会让小芸相亲，碰上合适的，就会结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言沉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那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嗯，”贺言艰难应声，“刘家沟那边需要我，我可能偶尔回来一趟，所以店里的事情就只能辛苦小芸一个人了。”
“她是拿工资吃饭的，谈不上辛苦，”这一点，刘梅倒是很想得通，“而且，也不会很长久。”
贺言觉得脖子好像压了千金重，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在他的心里，侄子侄女不是他的负担，更不会成为小芸的负担，但今天，刘梅的话给了他重重一击，好像美好的未来溃堤而消，尽剩下冰冷的现实。
“中午之后我会让小芸过来继续上班，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刘梅不希望自己的话说得太明白，难堪得很。
“我十点钟去刘家沟，”贺言心里暗暗叹气，面上挤出一丝笑容。
刘梅自知不厚道，但她也没办法，现在分身乏术，再继续下去怕是想阻拦都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