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开窗声把我惊醒了。木栓插合了好几下,简直就像划过死寂的夜空的刺耳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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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没看错,我才不会去找个草窝休息,更不会跟着风歌老头,去树屋五层和那些小精灵们睡在一起。
整个夜晚,我都愤愤的绕着精灵村庄飞行,一直飞到精疲力竭,才降落在了草药园旁这座小楼的窗檐上,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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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好呀。”就在我茫然四望的时候,一个很低沉的女声响在我的身后,紧接着,我觉得自己被一双温热的手捧进了窗户。
视野大转,我一眼就瞧见了一双发着乳白色光芒的眼睛,两缕柔顺的绿色发丝在她腮边碧蓝的皮肤上一晃一晃的。
一个诱人的大美妞。
“喔,你怎么一动也不动?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她笑着把我安置在了厅堂的木桌上,这儿铺着柔软的白色绒布,要比外面干燥舒适的多,我忍不住在上面滚了好几圈,才把身上那些冰冷的露水蹭干净。
“你给我老实呆着,嗯?”暗夜精灵好笑点了点我的脑袋,“也不许吵闹,不然,我可要把你扔出去,知不知道?”
我才不信她会把我扔出去,但是,我还是蹭了蹭她的指尖,听话的趴在了一盘烤的金黄的野猪肉旁。
我喜爱它的味道,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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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兰妮亚夫人!”就在那时,二楼传了下来一个略显清冷的嗓音,“您已经起来了,是么?”
“噢,早安,孩子。”被称为迪兰妮亚夫人的暗夜精灵轻轻提起了淡绿色的裙摆,朝那边点了点头。
“早安,夫人。”
我惊讶的瞧向那儿,在二楼的栏杆旁,一张格外精致的脸庞缓缓的露了出来。
深紫色的眼珠!
深棕色的长发!
就像橱窗里的水晶娃娃!
格力高!
他居然也在这儿!
我一下子就从木桌上飞了起来,在他面前团团直转!
我终于碰见了一个……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天知道我有多么激动!
可那家伙明显没有认出我,只是尴尬的扶着轮椅的扶手,一个劲的往后仰头。
“这个小家伙挺喜爱你。”迪兰妮亚夫人停下了手里摆盘的活计,笑着道,“它今天会陪着你。”
嗯?
犹豫了一下,男孩轻轻抓住了我,放在膝头的毯子上。他的掌心温热而湿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橙味道,“我已经把账本核对完了,夫人!”他有些紧张的望着楼下,嗓音听起来也有些哑。
“噢,是吗?”迪兰妮亚略带吃惊的歪了歪脑袋,“那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孩子。”说着,她轻轻一扬眉,顿时,魔法光芒在她的眼中一闪,“命运的丝线啊,请将他带到我的身边!”咒文声刚落,一道银灰色的魔法丝线便从她的掌心窜了出去,绕在格力高的轮椅上,将他平平稳稳的托到了一楼。做完了那些,她微微弯下腰凑近了男孩,这让他脸颊轰的变红,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去。
“夫……夫人……”
“呵呵!”她忍不住放声大笑了,“你真可爱!”她从格力高手里抽走了那卷泛蓝的纸张,展开,仔细的扫了一眼,“你真有天赋!孩子!其实,你不必熬夜做这些的,瞧,你的眼眶都黑了。”
男孩梗着发红的脖子,拼命的一推轮椅,退到了两米之外,“……我弄坏了您的栏杆,这是我应做的赔偿!”
“噢。”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轻飘飘的,“那么……”
“偏厅的画我也会尽快画完的!我谨记着,暗夜精灵们为我提供泰达希尔的汁液,我无以为报!”
“哈哈哈哈哈……”暗夜精灵再次放声大笑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居然当真了……嗯,过一会儿,我要和珊达出去采药……”
“别担心我,夫人,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么,这些食物,浆果和露水我就留在桌上了,别忘记吃掉它们。”
“感谢您。”
“晚一些,铁匠铺的账本也会送过来,那些也要拜托你了。”
“我的荣幸,夫人。”
迪兰妮亚夫人笑着挽起篮子,又在跨出门的刹那回过头来,“打起精神来,孩子,”她风情万种的把碎发别到了耳后,“坚持涂抹泰达希尔的汁液,你就一定会再次站起来,艾露恩会保佑你的。”
“感谢您。”
*
格力高有个无趣的爱好,阅读。
当他随意的往嘴里塞了些野猪肉后,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就长在了桌上的那本大部头上,而那本大部头的名字叫做《艾泽拉斯草药概论》。
噢!实在是太无趣了!
我无聊的在迪兰妮亚夫人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厨房里巡视了一圈,接着,在她存满葡萄酒桶的地下室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乘着那醉人的微风,我又飞进了偏厅。
哇!暗夜精灵家的偏厅可真是大的出奇,比白房子的会客大厅都要大。
有一盏泛白的魔法灯柱静静的矗立在软塌旁,这它的照耀下,我看见满墙都是勾线。
那些繁复的线稿……噢,一眼之下,我忍不住瞪起了双眼,下一秒,羞恼的蒙住了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偷的看着它们。
你肯定想不到!
其中的一整面墙上描绘着一副交=配的图画,而长着鹿角的塞纳留斯就在一旁微笑的观看!
而另一面墙上,是一名女性暗夜精灵生产的图画,她痛苦的仰着头,似乎这朝头顶那枚变成了眼睛的月亮呐喊求助!
天呐……天呐……
虽说我早就从庄园佃户的嘴里听到过这些东西,但是,但是这么直观的画面还是太刺激眼球了!
咽了口唾沫,我偷偷的又瞄了几眼,还是忍不住捂着发热的脸颊从偏厅里冲了出去。
谁说暗夜精灵含蓄而内敛的,他们就该下拔舌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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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厅堂里来回飞了几圈,狂跳的心脏才终于平复下来。
这一刻,我发现,格力高居然还在埋头苦读。
不时的,他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载着什么,念念有词。
他是那样入迷,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我在紧闭的大门口徘徊半天了!
我不想呆在这儿!
这间藏着……藏着怪异油画的房子会把我闷坏的!
而且,偏厅里的油画就是格力高的手笔,对不对?!
我的天!我再次捂住了脸!
看似纯洁无暇的格力高居然……居然……我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呆一天?!
怪不得父亲会告诉我,绝对不能以相貌定义一个人品行的好坏!
“喂!格力高!”我气势汹汹的飞到他的面前,放声大叫,哪怕发出来的,只是唧唧的叫声。
他总算是抬起了那阴影重重的眼睫,不解的眨了眨。
“快把门打开!”
“嘘--”他轻轻碰了碰琥珀色的嘴唇。
嘘什么嘘?!
我有些恼火的跳上前,一下子趴在了他的大部头上,“我要出去!”
“噢!”没等我喊完,他飞快的把我捧了起来,满脸惊慌的用袖口按住了上面残留的水迹,直到上面那块浅浅的液迹淡的快看不见,他才无声的吐了口气,“……幸好……”他轻轻的把我放在了手边,“你可千万不能弄坏迪兰妮亚夫人的东西,知道吗?不然,你真的会被扔出去的。”
嗯?
他怎么这么害怕那位夫人?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吓人的事情?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说,让我开心一下呢?
*
扣扣扣--
就在那时,一声轻轻的叩门声响了起来,“迪兰妮亚夫人?我进来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瘦小的暗夜精灵小鬼。他的脸被黑灰弄的脏兮兮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双圆圆的眼睛,他叫做……叫做……
“塞伊?”格力高惊讶的道。
对!就是塞伊!
我一下子就从桌子上飞到了半空。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个小家伙也看见了我,“小精灵?!”他吓得脚一缩,声音都飘起来了!
哈!他的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我必须吓一吓他!
可就在我作势欲扑,他要落荒而逃的时候,格力高从后面一把逮住了我。
“快进来吧,”他温和的朝那名小鬼微笑,眼睛飞快的朝合拢的木门那儿瞧了一眼,“就你一个人吗?塞伊?”
精灵小鬼一脸惊恐的瞪着我,靠着墙慢慢的挪到了桌子的那一头,“……老师让我来送这个。”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把一叠纸张放在了桌上,随后,手又立刻收了回去。
“呃……塞伊!”格力高疑惑的喊住了他,“你怎么了?你害怕小精灵?”说着,他忍不住笑了,“它们是暗夜精灵忠诚可靠的朋友,不是吗?”
“我以前也以为小精灵是我们的朋友,”精灵小鬼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直到昨天,我被一只小精灵弄到湖里去了。”
“噢,这真是太糟糕了,但愿你没事。”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小鬼的嘴一瘪,差点哭出来,“老师跳下来救我,结果,踩到了毒刺鱼!”
噢……
毒刺鱼……那个词语让我忍不住皱起了脸,而身旁的格力高也牙酸的抽了口气,“嘶……”
这见鬼的生物你一定有所耳闻,对不对?
据说,这种如同褐色石块的鱼类在艾泽拉斯的每一条水道中神出鬼没。
通常,它们会静静地蛰伏在水底的石缝或是淤泥里,等着鱼虾送到嘴边。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对不对?可它们的脊背上长着一排又长又硬又细的尖刺,一脚踩上去,绝对能洞穿脚背!
好吧,也许这也算不上什么,可是,它们的尖刺里还会流出毒液!
只要见血,那种毒液就会让你的创口肿胀起来,肿得几近透明,肿的就像灌满水的鱼鳔!
接下来,剧痛与瘙痒会如影随形,让你不得不哀嚎着度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偏偏,你还不能去碰,因为,只需要轻轻一抓,胀起来的皮肤都会飙出金色的液体,直把你痛的晕死过去!
嗯……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因为,可怜的莱斯特就死毒刺鱼的受害者。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一天,他在莺歌树林里的小溪里玩水,不小心摔了一跤,下巴被毒刺鱼刺了个洞。在那段时间里,白房子的屋顶差点都被他的哭叫给掀翻,也就是从那之后,他说话就永远是“我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了。
“需要……我去看看吗?”死寂了一刻,格力高担忧的问,他费力的转着轮子,到了墙角的立柜旁,指尖在一枚亮晶晶的瓶子上,“这是滋补药水,或许能缓解一下疼痛……”
塞伊摇了摇头,“老师不会接受你的帮助的,他只会让迪兰妮亚夫人看病……她不在,是吗?”说着,他踮着脚尖,就要往门口走。
噢!
我立刻跟到了他的身后,我也想出去!
没想到,那个动作把小鬼吓得够呛,脊背立刻紧贴住了墙壁,“它为什么要跟着我!”他带着哭腔喊,眼眶里那两包泪水再也含不住了,“它是不是要打我?!它是不是那只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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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力高的帮助下,塞伊还是成功的从这栋房子里逃走了。
其实,一个需要轮椅才能行动的男孩是不可能困住我的,可是,他为了拦住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一刻,我真怕这个仿佛水晶做成的娃娃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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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出去,嘶……”当时,他按着额头,仰着脸告诉我,“但是,稍微等一等,嘶……等塞伊走远一些你再出去,可以吗?”他一面说,一面费力的爬回了轮椅,“你别吓他了,听说,那个孩子是个孤儿,挺可怜的。”说着,他贴心的为我打开了门,可是,他额角的那个红红的大包却让我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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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们已经回到了那张被魔法灯照亮的木桌上,面面相觑。
“你真的……留在这儿?”他犹豫的问,我则趴在绒布上,眼睛都懒得抬。
“一整个下午,我都要为迪兰妮亚夫人画壁画,你……”他没有说下去,脸颊还可疑的红了。
哼!
我不由的翻了翻白眼,原来他知道那些壁画可耻之极啊!
“咳,”他飞快的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只养过小狗,也许……你饿了?我记得书上说,小精灵喝露水。”他将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而我只想揍他!他认为谁是小狗呢?!嗯?!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确实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但是,谁要喝露水?!
我缓缓的浮空,然后,一头扎进了他剩下的那几块香喷喷的烤野猪肉里。
狠狠的,我照着它们咬了一口,可是,我根本咬不动它们!连一丝肉都要不下来!
怎么能这样?!
四处看了看,我又一头扎进了那盘五颜六色的果盘里。
这一次,我咬破了一只月莓的表皮,但是,我惊讶的发现那本该甘甜的果子居然没有一点儿味道!
……嗯?我失去味觉了吗?!
拧了拧眉头,我忍不住咬破了那个香气扑鼻的红苹果,噢,我根本没有失去味觉,只不过,果汁在我的嘴里就像浓腻腐败的油脂,恶心的我都要吐了!
噢!
我真的只能吃露水?!
我不想当小精灵!我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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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说,格力高是一个真正的画家,哪怕他面对着这样……这样难以启齿的画面,他也专注极了。各种色彩的颜料,粗细不一的画笔,在他的手里仿佛有魔力,简简单单几笔勾勒,那浅蓝的溪水似乎就会流淌了,那紫色的花朵似乎就散发出清香了,那栗红的云雀似乎就会歌唱了。
他一直在回避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暗夜精灵,所以,漂亮的眼睛忧愁的看向了高处,“……哎……”他长长叹了口气,开始调和色彩,那湛蓝的颜色肯定是天空,对不对?
可他要怎样去将近三米的高处画天空?他又不能爬梯子……
“请帮帮我,里索斯大人。”他轻声道。
噢!那一定是一句咒语!因为他的话音刚落,地板上忽然伸出了两截结实粗壮的树枝,将他的座椅稳稳的托上了半空里!
噢!我忍不住一下子飞到了他的面前!可是,他的眼眸依旧是清亮的紫色,没有丝毫魔法云雾残留在里面!
仿佛看出了我的不解,男孩笑了,用画笔的尾巴戳了戳的脑袋,“你肯定不是本地的小精灵吧?这栋房子是‘魁梧之柱’里索斯大人变的,迪兰妮亚夫人告诉我,如果里索斯大人站直身体,他有三十多米高呢!”
那句话让整个房屋都得意的扭动了一下。
噢!
里索斯是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有生命?!
它是什么?!
等等……等等……
我好像听过这种传说。
传说,天长地久的岁月让一些树木有了极高的智慧,它们变得能够移动,能够听懂祈求,甚至能够交流,它们被称为树人!而有些树人就喜爱与暗夜精灵呆在一起,它们会变成屋子去保护他们。
天呐,传说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