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洛樱雪这个名字还陌生的话,那么云纤这个名字,却有点熟悉了。
顾祁讶然的望着她,云纤,那不是侯府五小姐的闺名吗?刚刚他们合力在河水里捞起来的,不就是云纤吗?
洛樱雪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细微表情,如果他是因为回溯忘记了,那么说出这两个名字来,应该够他回忆起全部了吧。
“你也叫云纤?”顾祁摇头失笑,“洛云纤,这是你的小名吗?那倒是巧了,刚刚我们救起的人就叫做云纤,不过她是姓云名纤,跟你还不太一样。”
还在继续装傻吗?“如果我说,我就是云纤呢?”
顾祁唇角轻抿,第一次认真的望向她,“你什么意思?”
“你就是云纤?”他面带疑惑,忽的笑出声来,想到了什么般笑道:“别开玩笑了。你不会是想说,刚刚我们救的是假的,你才是真的侯府五小姐吧?”
假小姐登堂入室,真千金流落民间?
偷梁换柱?
这样的事情,只能发生在那些不得志的书生们臆想的话本小说里。
云纤是忠勇侯云熙最疼爱的小女儿,几乎从她一出生,就被侯爷夫妻悉心照料,几乎不错眼珠的盯着,不可能给人以鱼目混珠的机会。
他笑完就发现,洛樱雪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月辉洒落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便如凝结了一层寒霜。
洛樱雪深深的吸了口气,暂时将要腾升而出的火气压住,收回目光,默默的道:“好,既然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你总该记得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吧?”
上一次回溯的时候,她作为云纤和他一同去了临阳城,来回一个月的路程,在临阳城里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就算记性再差,也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过洛樱雪,甚至还在她的恳求下,去“追求”过洛樱雪。
怎么可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一年前?”
顾祁剑眉皱起,凝神回想了半天,满脸狐疑的问道:“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一年前的事情,你全都忘了?”洛樱雪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怒道:“好!很好!你忘记了也不怕,我会讲给你听,直到你听懂了为止!”
说着便含着怒气,一股脑的将一年前的事情,甚至是三年之后,她死于秦勋之手,又以云纤的身体重生过来,以及几次回溯,全都说了出来。
顾祁从一开始的迷茫,到中途疑惑,最后变成了饶有兴趣,全程都没插一句话,认真的从头到尾听她说完。
“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洛樱雪也觉得口干舌燥,说完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顾祁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一大段故事,不由笑道:“你说的这些,还真的挺有趣的。”
洛樱雪见他还是不认真,怒道:“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顾祁朝她摆摆手,让她稍安勿躁,“好好,你没开玩笑,我相信还不行吗?”
虽然她表现得义愤填膺,可是她说的故事,真的是太离奇了。
借尸还魂?而且还不停的回溯?
他真的难以相信。
如果不是他,换个人自此,都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耐性,听她完整的说一遍。
“你根本就不相信!”
洛樱雪又气又怒,也有疑惑,明明云纤都有着去临阳城的记忆,为什么他没有?
这只能证明,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在跟她装糊涂!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吗?”
洛樱雪望着他,想起她刚刚成为云纤,在他面前说起洛樱雪死得蹊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要她拿出证据。
“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她目光一凛,“陛下一共十七个儿子,都已经封了王,只有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封王,被留在锦安城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儿子,因为陛下不舍得你远离,才将你一直留在身边。事实上,你不仅不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相反,陛下对你应该说比较一般。”
“你之所以会被留在锦安城,是因为锦妃在去世之前,曾逼陛下立誓,在没找到她的孩子之前,不立太子,也不能给你封王。孩子被找回来,如果是男孩,你要跟他结拜兄弟,如果是女孩,你则要娶她为妻。”
顾祁动容,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精光闪烁,眸光深深。
洛樱雪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淡淡道:“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目光灼灼。
这些事,都是皇室辛密,知者甚少,尤其是锦妃临终前的那些话,只有他和父皇知道。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洛樱雪丝毫没有被他的目光吓到,从容淡定的道:“这些都是三年后,你亲口对我说的。”
他目光一沉,洛樱雪继续道:“这些事情,应该除了你和陛下之外,没有外人知道。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这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祁眸色深深,清澈的眸光专注于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看了良久,她的脸色始终如一,没有半点心虚和退却,反倒在他的注视之中,变得越来越坚定。
“要是这个证据还是不够的话,那等会我们回到听蝉轩,不妨当场验证一下,看看秦勋是不是阉人。”
洛樱雪声如碎玉,他的气势反倒被逼得弱了几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祁还是难以置信,“你是洛樱雪,三年后会被秦勋杀死,而后,再重生成为云纤?”
洛樱雪点了点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自己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他竟然还要继续装傻。
顾祁没在意她的白眼,只是低着头,消化着过于复杂庞大的信息,好半晌才捋出头绪。
“这么说,你几次三番让我说的,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一年前没有杀掉秦勋,只是废掉了他,对吗?”
“对。”
顾祁沉吟,“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包括你说一年前去临阳城的事情,我也确实没有记忆,不过,咳,我是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我想,我没有杀掉秦勋而只是废掉他,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一年前的‘我’知道,如果你不嫁给秦勋,就不会来锦安城。”
“你不来锦安城的话,我们就不会再次相遇。”他被火光映着的脸,呈现一抹橘色,“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