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音愈发悲戚,让她在梦魇中几欲心碎,心如刀绞。
而从梦魇中惊醒时,秦氏后背都被汗水浸透,发丝也狼狈的贴在面庞上,她双手掩面,低低叹气。
沈侯爷行军打仗,什么艰苦条件都睡得着,更遑论这柔软舒适的床榻,更是一夜好眠。
又是一次半夜惊醒,秦氏偏着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丈夫,越过他,轻手轻脚的下床,趿拉着鞋,摸索着走到桌前,给自己沏了杯冷茶。
慢悠悠的喝完一杯茶。
嗅着屋内的熏香,觉得自己脑袋的眩晕症状,似乎减轻了许多。
天微微亮时,秦氏便起身,服侍沈侯爷穿衣后,沈侯爷垂眸就瞧见妻子眼睑下的一片青色,忙道:“夫人,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夜没休息好?还是有何心事?”
秦氏不欲多言,上一回她向丈夫提及心事,侯爷也只是让她宽心,白日莫要胡思乱想,夜里自然不会梦魇。
对牛弹琴还不被理解,秦氏索性闭口不言。
只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可她真不像无碍的模样,沈侯爷挂念妻子,思来想去命人去秦府,请了秦夫人过来。
自家秦嫂嫂开导,应该能缓解妻子内心的焦虑。
秦夫人是带着秦骊珠一同前往,秦骊珠去寻沈宝珠,秦夫人便径直来了长柏院。
“好妹妹,我听闻妹夫说,你这几日忧思缠身,夜里也睡得不安稳。倒不如同我说说,你心里有什么苦闷的事?我也好替你排忧解难呐。”
丫鬟端来瓜果后,又纷纷退出屋子。
秦氏闻言,一脸欲言又止。
秦夫人见状,就道:“这儿也没有旁人,自家人说话。”说着她伸手搭在秦氏的手背上,以示安抚。
“嫂嫂,我自从于白马寺归来后,夜夜噩梦缠身,不知如何化解。”秦氏说的隐晦,她谨记侯爷的话,怀疑宝珠身份的事就此为止。
故而她也没打算告诉娘家嫂嫂,让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秦夫人凝视着她,知晓秦氏心中顾虑,“难不成是……撞邪了。”
“若是如此,就请个道,长来府上,做个法,驱驱邪便是。你也好求个心安。”
秦夫人语调柔雅,说完后,秦氏思索几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啜了口茶润了润喉,沉默片刻后问:“那嫂嫂可有识得哪位法力高强的道长?”
另一边,秦骊珠兴冲冲的去寻沈宝珠。
秦骊珠蹑手蹑脚的从背后靠近沈宝珠,伸手蓦地从后捂住沈宝珠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沈宝珠勾了勾唇角,倒也配合,“猜不出。”
“难不成是骊珠表姐?”
秦骊珠撇了撇嘴,一下松开手,“你都猜出来了,还想逗我。”
说着,她大大方方的落座,一面唏嘘道:“宝珠,如今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五驸马在押送粮草途中,被贼人谋害了性命,不仅如此,随行的贺家六郎也身负重伤。”
话音方落,她就听到清脆的声响。
屋子里不仅是沈宝珠,还有闲来无事,寻沈宝珠解闷的沈二小姐沈明姝。
方才那清脆的响声是茶盅落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她脸上的惊愕还未来的及遮掩。
秦骊珠眨了眨眼,这位沈二小姐反应未免太过激烈,难不成是吓到她了?
也能理解,对方一个柔弱闺阁千金,哪里听过这样惊骇的事,想必是吓得不轻。
她缓了缓语气,“沈二小姐,你没事罢?”
沈明姝手颤抖的厉害,“我,我一时手滑。”
她向来温顺恬淡的脸闪过一丝慌乱,怔怔的站起身,“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五妹妹你们继续聊,我先告辞了。”
“宝珠,你这二姐姐有些奇怪。”秦骊珠托腮,“难不成是被我的话吓着了?”
沈宝珠摇头,“我也不知。但二姐姐近日确有心事。”
“方家小公子方麒安你还有印象吗?”秦骊珠神神秘秘的继续道:“就他,他这次也随着一同押运粮草,也不知他是否负伤。”
方家与秦家向来交好,方麒安与秦骊珠更是欢喜冤家,一见面都要互怼几句。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儿。
没过几日,沈家来了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沈老夫人正疑惑是何人请来的道士,就听得一旁的秦氏温声开口,“我这些日子脑袋晕沉沉的,也不知是不是撞邪了,故而请道长来府里驱驱邪。”
那道士身着道袍,有模有样的掐指一算。
眼眸一眯,“这府邸里确有邪祟。”
沈老夫人面色微骇,紧张道:“那,那如何是好。”
道士拍拍胸脯,“包在贫道身上。”
他自称法力高强,一般邪祟瞧见他,都得绕道而行。
他今日来沈家,就是为了收了祸害沈家的邪祟。
沈老夫人依旧是半信半疑的状态,众人只见那道士一手握着桃木剑,一手捧着个罗盘。
他也跟随罗盘指针的方向在沈府里搜寻。
最终罗盘指引他在如意院停顿,秦氏呼吸猛的一窒,不由得攥紧手心。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炯炯有神,“邪祟在这院子内。”
随行而来的沈二夫人诧异不已,喃喃自语道:“可,可这分明是宝珠的院子,难不成……”
她的话戛然而止,偏偏留有余地,引人遐想。
秦氏面色苍白,眼中闪过挣扎与歉疚,她真的要让这个道士进如意院吗?
就在她迟疑不决时,道士又道:“小道需要进屋子,才能捉到邪祟,还沈家一个宁静。”
沈老夫人毫不犹豫,“那还等什么?”
如意院的下人们通通都排排站在院子内,面面相觑,皆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道士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大圈,才捋了捋胡须,“这院子里藏有邪祟,如今贫道要找出这人,还望诸位都配合一下,一个个上前。”
率先出列的是香儿,她在道士要求下,伸出手掌,掌心朝上。
道士用沾了符水的麈尾,往香儿身上一挥。
道长观察了几息摇了摇头,“不是她。”
香儿松了口气,又换作下个人上前。
沈宝珠在屋子里早就听得外面的动静,她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一群人,目光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