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麒安双眸瞪大，一颗心直坠谷底，脑袋嗡嗡作响，压根也听不进陆珩的话。
楚军接连战败，梁王叛军却士气高涨，可这一切陆珩如何知晓？
方麒安还想追问，陆珩却径直绕过他，继续前行，不论方麒安怎么威逼利诱，他自岿然不动。
且说回京城，王丞相总算挑选好了日子。
提前串通好皇城守卫，一切就绪后，由大皇子亲自去往陛下寝殿。
大皇子穿上甲胃，握着佩剑，推门而入。
“父皇，儿臣来探望您。”
殿内的宫女太监早就被王丞相派的人掌控住，大皇子这一路畅通无阻，没听到任何回应。
他紧了紧手心，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掀开明黄色的帐幔，层层帐幔后，确有个身影。
大皇子一颗心总算放下，看来龙床之上躺着的确实是父皇无疑。
“父皇，儿臣来探望您了。”
这一回，床榻上的人终于发出声音，并且伴随咳嗽声，“洲儿，有何事不能明日禀告？”
大皇子分辨出陛下嗓音疲倦不堪，他微微躬身，“父皇，儿臣是发现了件大事，必须要及时赶来告知您。”
“什么大事？”
大皇子用剑挑开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帐幔，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发现您也到了退位让贤，颐养天年的时候。”
剑尖距离崇文帝脖颈唯有三寸之距。
崇文帝怒目圆瞪，鹰眸里射，出寒光，“逆子，你这是要弑父？”
“这些年朕待你不薄，你居然是个狼子野心的，朕对你真是十分失望。”
“失望？”大皇子目露讥讽，“父皇何时对我心存期待？我从一出生，就是个弃子，父皇从未在我身上注入心血。谈何失望？”
“你要如何？”崇文帝双目赤红。
大皇子慢条斯理的开口：“父皇，你我终究是父子一场。本殿也不会做出弑父的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要请父皇颁布圣旨，退位于我。”
崇文帝冷笑，“你休想，你登基是乃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陛下，您可真是大言不惭。”
王皇后一袭正服，宫裙裙摆拖地，施施然走来，眼里充满毫不遮掩的愤恨。
“皇儿本是嫡出，他本该立为东宫太子，可只因为他体弱，陛下就剥夺他继承皇位的权利，陛下，你好狠的心。”
崇文帝气怒的坐起身，手颤巍巍的指着皇后。
与他貌合神离大半辈子的皇后，他虽忌惮王家，对皇后也处处提防，却不知皇后对他原来是积怨已久。
“陛下，念在我们夫妻一场，你要是乖乖配合写诏书，我会让皇儿将你送去京郊皇林，颐养天年。否则……”王皇后语气含着胁迫之意。
古往今来，暴毙的皇帝，也不是没有。
王皇后甚至想好了，陛下沉迷长生之术，服用了紫薇真人这个假道士炼制的丹药后，体内毒素过多，毒发身亡。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皇子乃是嫡出，理应由他代为执掌朝政。
届时王丞相等朝臣纷纷请愿，大皇子登基，而她也荣升太后。
看着皇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崇文帝怒斥道：“无耻，无耻之徒。”
王皇后冷笑连连，“陛下，眼下这寝殿外头都是本宫的人，陛下说本宫无耻，陛下何不反问自己。若不是陛下将臣妾逼到绝境，本宫又怎会决心逼宫？”
“陛下，识相点就写诏书。否则，刀剑无眼。”
王皇后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面写满字的圣旨，只待传国玉玺盖章后，就能昭告天下。
圣旨上写的是陛下传令大皇子登基为皇。
而陛下愧对黎民百姓，自请退位，朝政交由王丞相辅佐新帝。
王皇后将圣旨凑到崇文帝面前，“陛下，拿出玉玺盖章罢。”
崇文帝却冲她怒吼：“你这恶毒妇人，你休想逞心如意。”
崇文帝对王皇后的性子十分了解，倘若他拿出玉玺，盖章后得到的下场就是软禁后半辈子。
亦或者是用暴毙为由，国丧期间，大皇子临危受命，执掌朝政。
不论是哪个下场，都不是他所想看见的。
更何况皇后心胸狭窄，她为了以绝后患，她向来铁血手段，定然是要派人大肆屠杀他的骨血。
老大也会手足相残，残害那些骨血至亲。
崇文帝不愿见当年的血流成河场面再度上演，故而颇有骨气的别过头，不再理睬王皇后母子。
“陛下，您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传国玉玺在哪？”王皇后的耐心早就被这后宫里漫长的岁月耗尽，她揪住崇文帝的衣领，目光阴毒。
“说出来，本宫饶你不死。”
崇文帝目光幽幽，“朕知晓你的心性，你蛇蝎心肠，佛口蛇心。你不会放过朕的，故而朕也不会告诉你玉玺藏在哪。没有玉玺，老大登基，名不正言不顺。无人会听令他这个新帝，他向谁去发号施令？”
“你有本事，尽管去找玉玺。”
说完崇文帝就闭目养神，不去看屋内两人。
王皇后咬了咬牙，命人在寝殿里翻箱倒柜寻找玉玺，却一无所获。
“母后……”大皇子脸色焦急。
就在此时，崇文帝又幽幽的睁开双眼，盯着大皇子的脸，目光复杂，语气冷硬：“老大，朕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带兵退出皇城，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大皇子听完，却是笑了笑，“父皇，开弓没有回头箭，儿臣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当儿臣闯入您的寝殿这一刻，便没有后悔这个决定，您偏心老四，什么都紧着他。皇位也想要留给他，同样都是您的儿子，可我呢？”
大皇子越说越激动，“我就是要证明给你看，我并不比老四差！”
说完，他哗啦一下，用长剑斩断一截帐幔，“父皇，您不要逼我。”
大皇子持剑步步逼近。
崇文帝咬牙切齿，难不成这就是因果报应？他当年残杀手足，到了晚年，他也尝受到父子相残，反目成仇的滋味？
“皇儿，同他还说什么。还是要找玉玺要紧。”王皇后目光紧紧盯着床榻，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