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却温暖如春。
沈翩翩放好雨伞，换好拖鞋，朝屋里喊：“爸，我回来了。”
夏正海从厨房探出身子，笑着说：“赶紧洗手吃饭咯。”
沈翩翩觉得在夏家最幸福的事，就是能亲手吃到父母做的饭菜。
沈翩翩应了一句，边朝洗手间走去边问，“爸，妈今晚加班吗？”
“是啊，你赶紧吃饭，呆会我还要去给你妈送饭。”
沈翩翩回到餐桌前，给自己和夏正海各舀了一碗汤。
食物的香味，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沈翩翩喝完汤，对夏正海说：“爸，我作业已经做完了，等下我去送吧。”
“你去？”夏正海惊讶地看着她。
“对啊，你这两天不是脚痛风吗？反正医院也不远，我坐个公交车就到了。”
夏正海面露犹豫。
女儿是他掌心的宝，外面太冷，他不舍得女儿去。
但如果是女儿去，妻子会更高兴吧。
纠结间，他听到沈翩翩说，“爸，我吃完饭了，你慢慢吃。”
夏正海一瞅，自己的饭才吃了半碗，女儿的碗已经空空如也。
“我走了。”
沈翩翩已经提前穿好了外套，系好围巾，连保温壶都拎在手机，压根不给夏正海反悔的机会。
夏正海一拐一拐地朝她走过来，给她整理围巾，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要注意安全。
父爱溢于言表。
十年前的军医总院已经是城里最大的医院，外部的样子没有变，只是里面的设施和科室设置都和十年后不一样。
沈翩翩径直去了精神科，给穆莲送饭。
穆莲看到是她，眼底满是喜意。
路过的护士夸她。
“穆姐这女儿真是乖孩子。”
“还越长越漂亮了。”
穆莲笑道：“不经夸，免得她骄傲了。”
“你妈妈呀，就是嘴硬心软，其实背后一直夸你呢，说你学习成绩好，越来越懂事。”
护士拆穿了穆莲。
穆莲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推了推护士的肩膀，“哎呀你好烦，赶紧去急诊科吧，那里人手不够。”
“我被调去ICU了，照顾段家那位少爷。”
沈翩翩心想，护士口中的段家少爷，不会就是段栩的哥哥吧。
穆莲见她呆滞的样子，撞了撞她的手臂，“丫头，想什么呢？”
沈翩翩回过神，问：“妈，刚才那位阿姨说的段家少爷，是不是电视上那个段家？”
“就是那个段家。那家孩子忽然坠楼了，大家推测，有可能是自杀……”
穆莲感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优越的家庭环境，如果不注重孩子的精神状况，一样会出问题。”
沈翩翩垂下眸，“人没事吧？”
“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乐观，”穆莲盖上饭盒盒子，对沈翩翩说，“我吃完了，你赶紧回家，别让你爸担心。”
沈翩翩心不在焉地走进电梯。
她靠着电梯壁，回想着穆莲说的那番话。
段栩的哥哥为什么要自杀呢？段医生一定很难过吧？
叮——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沈翩翩跟着抬眸。
门口站着黑衣黑裤的少年，看到她，微愣。
沈翩翩反应过来，直起腰，“段学长。”
段栩垂眸走进电梯，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很平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给我妈送饭。她是这里的护士。”
段栩淡淡地哦了一声，微垂的眉眼，显得无精打采。
沈翩翩想起他哥哥的事，抿了下唇角，轻声问：“你还好吧？”
段栩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沈翩翩更担心了。
“你吃饭了吗？”
段栩突然回头，凌厉的目光叫人心中一怵。
沈翩翩下意识后退一步，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应该更想静静吧。
她决定闭嘴了。
“下去走走。”
突然的声音，打破电梯里的宁静。
沈翩翩讶异抬头，就看到黑色的背影已经走了出去。
沈翩翩不确定那句话是不是对她说的，所以在电梯口犹豫了一会。
前面的身影走到一半停了下来。
不耐烦的语气，“你愣着干嘛？还不走？”
下过雨的天气潮湿冰冷，根本不适合散步。
沈翩翩心疼刚洗的白鞋子，向段栩提议进便利店坐会，他不肯，看上去甚是执拗。
沈翩翩便让他在亭子里等她，自己转身进了便利店。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水一只面包和一瓶酸奶。
她抬眼望去，发现少年坐在长凳上，清瘦的肩膀微垂，正在抽烟。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前头的淡淡灯光，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卫衣帽子遮住他的眉眼，烟雾腾起，散发着寂静忧郁的气场。
沈翩翩不由得在脑中勾出了一幅画。
她抬脚走过去，将水和面包递给段栩，说：“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少年没动。
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让沈翩翩觉得无趣极了。
优秀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傲慢，觉得别人的关心理所当然？
她置气般在少年旁边坐下，兀自打开面包袋子。
“我听说你家里的事情了，学校里很多人很关心你。”
“关心？”段栩冷冷勾唇，“是八卦吧。”
“别把人性想的那么险恶，你身边很多朋友，还有很多学弟学妹，既羡慕你，又崇拜你。”
“崇拜、羡慕？”段栩漆黑的眸更加晦暗，“段祈也是这样的人呢。”
段祈不仅长得帅，成绩还特别好，英语课学微积分、数学课学托福，依旧竞赛奖杯拿到手软。
光风霁月，世无其二，是整个段家的宝贝。
从来没正眼瞧过他的段老爷子，已经认定段祈是段家的继承人。
段祈？
沈翩翩反应过来，应该就是他亲哥哥。
烟雾飘向沈翩翩的方向，她不由自主地咳了两声。
铁石心肠的少年终于有所触动。
他站起身，将香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沈翩翩眸光落到他身上，嘴角慢慢牵起来。
其实他们不吵架的时候，也是可以当朋友的。
眼下段祈生死未卜，他态度不好，她勉强多担待点。
沈翩翩将面包从袋子里拿出来，直接递到段栩面前，神色有些坚持。
“你不吃就浪费了。”
段栩嫌弃地瞥了面包一眼。
“这种东西是人吃的吗？”
沈翩翩下一秒刚想起身走人，手里的面包就被人接走了。
“勉强填肚子吧。”
沈翩翩又重新坐了回去，拿过旁边的矿泉水。
她贴心地拧开瓶盖子，才递给段栩。
段栩看了矿泉水一眼，微微牵起唇，“你一个女孩子，力气挺大的。”
“多亏了这个身体。”沈翩翩脱口而出。
段栩挑起眉，“什么意思？”
沈翩翩反应过来，解释道：“为了减肥，我经常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