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落满窗台，月季花的枝叶泛着光，沈翩翩闻到一阵沁人心鼻的花香。
她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病房走去。
正在拖地的护工看到她，跟她打招呼，“小姑娘，今晚去哪啦？”
“和朋友吃饭去了。”沈翩翩挤出一丝笑容道。
护工打趣她：“怎么吃了顿饭回来，跟丢了魂似的。”
沈翩翩干巴巴地笑了笑，心底漫上一层心酸，捏紧手里的牛皮纸袋。
难道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回到房间，沈翩翩迟疑了许久，才打开那份协议。
协议里声明，她必须以段栩未婚妻的身份呆在段栩身边一年，一年后，他会送她出国留学，期间二人只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
沈翩翩看着那些条款，心里涌出许许多多情绪。
原来他从一开始便步步为营，先是接近她，后来又对她好，帮她离开沈家。
到头来，一切只是为了让她假冒他下落不明的未婚妻？
她心里的一丝小小的悸动，被失望和愤怒取代。
怪只怪，自己不自量力，太年轻，缺乏与成年男人交锋的能力，尽管多次提醒自己，不能对人存有依赖，还是不小心沦陷了，傻傻地对他有所期待。
沈翩翩露出自嘲的笑容，将牛皮纸袋压在枕头底下，在辗转反侧中入睡。
段家。
段江峰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利落打开，倒入醒酒器里。
“这瓶酒我一直舍不得喝，是你我才开的。”
沙发上的段栩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姿势放松，闻声回道：“那我真是荣幸至极。”
段江峰端着酒杯踱步到沙发前。
“你今天来，不会只是来看我吧？”
段栩抬起眼皮，头顶水晶灯刺眼，他翻坐起身，端起高脚杯晃了晃。
段江峰忽然抓住他的手，“酒有了，该说出你的故事，不能白喝。”
段栩嗤笑一声，放下酒杯。
“算计的真清楚。”
“人人都说你像我，这点是真像。”
跟段江峰斗嘴，段栩甘拜下风。
片刻，他才起了个话头：“我在想，我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
真是傻女孩。
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一想起她脸上失落又错愕的表情，莫名让人心口发堵。
段江峰抬了抬眉头，“酝酿了那么久，终于下定决心跟她说了？”
“嗯，今天我看到她身边有个男孩子，如果她喜欢那个男孩子，我再说便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我是逼不得已……老爷子必须动手术。”
段江峰重新拾起桌上的核桃盘了起来，沉默了一会，看着段栩，“真的只是为了老爷子？”
段栩加了一句：“我不想接受那桩婚事。”
段江峰问：“那为什么选择她？”
段栩蓦然怔住。
初初是因为玉佩，那是段家的信物。
之后是因为怜惜，他心疼她的遭遇。
再后来，她身上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种强烈的预感。”
“我们都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段江峰忽然端起酒杯。
二人碰杯。
段江峰说：“希望她不会令你失望。”
段栩帮他将高酒杯斟满酒，神色若有所思，“不管从年龄还是长相，她跟方姑姑的女儿最接近，爷爷不会怀疑的。”
段江峰想起段老爷子合照里方英红年轻时候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扯，“的确是不二人选。”
＊＊＊
医院。
沈翩翩轻拉了下背包的带子，抬手敲了敲病房的门。
正在画画的谯千叶抬起头，看到是她，眼底浮出层层笑意。
“翩翩，你终于来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
病房里只剩下谯千叶一位，其他人都出院了。
沈翩翩走到床边，说：“我给你带了一些书。”
她放下书包，拉开拉链，其中还有几本新的练习册。
谯千叶虽然得了重病，但她从未放弃参加高考。
沈翩翩便在网上买了一些以前她觉得很好用的辅导书，帮助她学习。
“谢谢，”谯千叶接过书，视线下移时，注意到沈翩翩已经没有拄着拐杖了。
她眼睛弯了起来，“太好了，你终于可以正常行走了。”
“我也没想到好的这么快，不过好了以后，我可能就要离开康复中心了。”
提及此，沈翩翩面色暗了下来。
她眼下最担心的是离开康复医院后，无处可去。
大学那边，她已经提交复学申请。
学校同意她三月份入学。
距离三月份还有两个多月，如今，她只能开始物色新居所了。
“我看裴籽宸对你很好，你可以让他帮你留意下住处。”谯千叶提议道。
沈翩翩知道裴籽宸喜欢谯千叶，为了不让谯千叶误会，她解释道：“我跟裴籽宸只是很好的朋友。”
谯千叶愣了下，“我知道。”
沈翩翩暗暗腹诽，不，你不知道。
要是你误会了，裴籽宸肯定不会放过我。
“刚才看到你在画画，你在画什么？”沈翩翩随口一问。
谯千叶有些不好意思，“乱画的。”
沈翩翩问：“我能看看吗？”
谯千叶犹豫了一下，才把素描本推到沈翩翩面前：“我画的不是很好。”
沈翩翩打开素描本。
白色的画纸上，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人。
“这是谁？”
“我们高中的语文老师。”
沈翩翩好奇谯千叶怎么会突然画自己的老师？
“他讲课幽默风趣，我最喜欢上他的课了。”谯千叶低眸看着画本，眼底有光。
沈翩翩抿唇，“他是你喜欢的人？”
谯千叶蓦地面色一红，合上素描本，“才没有。”
“我觉得你很崇拜他。”
“嗯，这倒是真的。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上他的课。”
沈翩翩想到裴籽宸交代的事，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吗？”谯千叶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
“嗯，就是想恋爱的那种喜欢？”
沈翩翩语气坦荡荡，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暧昧，好像只是女孩子间的闲聊。
谯千叶低眸，手指轻轻抠着素描本的边缘。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有喜欢的男明星。”
谯千叶说了一个名字，沈翩翩眼睛眨了眨，“原来你喜欢年纪大的？”
女孩子聊起这种私密话题，会越聊越起劲。
“那你呢？”谯千叶问沈翩翩。
沈翩翩沉了口气，“我喜欢温柔单纯的人。”
谯千叶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喜欢小奶狗啊。”
沈翩翩也跟着笑，片刻，垂下眼睛，睫毛微颤，“我曾经很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他出国了，我都来不及跟他表白。”
“那真是可惜。”
谯千叶抬起眼，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门口伫立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弧度优美，瞳仁漆黑，十分出彩。
谯千叶碰了碰沈翩翩的手，示意她看向门口。
沈翩翩怔然地抬眸看向身后，瞬间脸红到脖子根。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她们刚才的对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