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们的儿子啊，难道你宁愿救女儿也不救儿子？”
“当然要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眼下只够一个人的手术费。”
“千叶能等，但瞳瞳不能等，他还那么小就得了这种病，我们得先救他啊。”
“可是千叶好不容易有配型了……”男人语气犹豫。
谯千叶是他与前妻的女儿，前妻去世后，他才娶了现在的妻子。
他们的小儿子前年才出生。
屋漏偏逢连夜雨，千叶被查出白血病后，小儿子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
今天到医院一查，是一样的病。
小儿子比较幸运，和妻子配型成功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儿子毕竟年纪小，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住？
女人扑进男人怀里，宣泄般捶打他的胸口，愤怒委屈地威胁道：“如果儿子没了，我就不活了！”
男人面色纠结，可心里已经有了取舍。
“救儿子……”
因为愧疚，他声音苦涩。
女人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很清楚，自己剥夺了继女生存的机会。
但是没办法，儿子才是亲生的。
为了减轻负罪感，她说服自己：“一定是千叶把病传染给了瞳瞳，”她抹去脸上的泪，喃喃道，“是她的错，我们救瞳瞳是应该的。是她倒霉……”
墙角，谯千叶紧咬着手臂，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
她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冬日早晨，空气中的寒意令人浑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仿佛连呼吸都是阴冷入肺的。
眼泪流干了，嗓子哭哑了，谯千叶艰难地扶着墙壁起身，忽然，目光定住。
不远处，正站着裴籽宸和沈翩翩，他们脸上露出悲悯而愤怒的表情。
“裴籽宸！”
谯千叶喊了一句，奈何根本阻止不了怒气匆匆的少年。
“白血病会传染？传染个毛线！”
千叶继母被少年吓道，扬声问：“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她目光转向少年身后时，怔愣了下。
原来谯千叶也在。
谯父眼底还有残留的愧意，说：“千叶，你听爸爸解释，你弟弟的病比你的还要……”
砰！
一双手抓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
裴籽宸脖颈上青筋跳动，怒目切齿，“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千叶的命不是命吗？”
千叶继母见状，上前骂骂咧咧地拍打裴籽宸的手臂。
少年的臂膀跟岩石一般坚硬，千叶继母只能扭头朝谯千叶喊：“还不过来拉开他！”
“滚！”
裴籽宸终于松开手臂，谯父跌坐在地上。
沈翩翩眼底凝了寒霜，她走到千叶继母面前，质问道：“千叶的命不是命，你儿子的命才叫命吗？懂不懂得什么叫先来后到，凭什么要先给你儿子治病？”
千叶继母低头只知道哭，好像全世界最委屈的人就是她。
谯千叶始终不发一语。
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自从她生病，继母便未给她好脸色看，背地里骂她是扫把星。
“算了。”
“不能算了！”少年一步并做两步走到谯千叶面前，眸子里的神情隐隐愤怒，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手术的钱我帮你出，我一定要你活着。”
谯千叶抬起头，撞进一双桀骜的眼眸。
这是二人第一次对视。
裴籽宸双目猩红，眼底的愤怒被心疼取代。
被他的目光直视着，谯千叶心底颤动了一下。
这个在学校里光芒万丈的少年，为什么要朝泥坑里的自己伸手？
他们明明不是很熟？
她感到彷徨之余，生出一丝受人守护的感动。
沈翩翩看到这一幕，脑海中蓦地闪过段医生帮她的画面。
只是，裴籽宸帮谯千叶，是因为喜欢。
段医生帮她，是为了他爷爷。
还是有区别的。
她默默自嘲道。
沈翩翩追上裴籽宸。
“站住！”
前方的少年顿下脚步，回头时，刀锋一样的眼睛里，是未散的戾气。
沈翩翩叹了口气。
好一个中二少年。
“裴籽宸，你要去哪里？刚才千叶叫你你干嘛不理她？”沈翩翩没好气地仰头看他。
裴籽宸微微攥了下拳头，“我要去冷静下。”
“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帮千叶的。”沈翩翩说道。
“不用，你帮的已经够多了。钱的事情，我要自己想办法。”
裴籽宸拒绝了沈翩翩的好意，转身离开。
霍家。
霍太太坐在客厅沙发，双手抱臂，脸上神色严肃。
听到开门声，她偏头看了一眼。
“知道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夹着浓浓的火药味。
裴籽宸换好鞋，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自然打开搭在沙发两侧。
他微微扬起下巴，对上女人的目光，“他告诉你了？”
霍太太狐疑地看着裴籽宸，问：“你跟你爸借五十万做什么？”
“帮人？”
“帮谁？”
裴籽宸眉头紧皱，“我不是打了借条给他吗？再说了，五十万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个包的价格。”
霍太太十分不悦，“既然是帮人，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要钱？”
裴籽宸不羁一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把他当亲生父亲看待吗？我跟他借点钱怎么啦？”
霍太太搭在沙发上的五指收紧，“籽宸，你要知道，你始终跟霍时安不一样，在这个家，你是外人，要规规矩矩，不能出差子，不能任性……”
裴籽宸蓦地站起身，冷笑道：“我跟霍时安是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你恨不得他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有事的时候就是外人，没事的时候就是一家人！”
霍太太被他一吼，面色苍白，“籽宸——”
大门开了，只有凛冽的风吹进来，哪还有裴籽宸的身影？
傍晚，裴籽宸把沈翩翩约到了奶茶店。
“急匆匆找我干嘛？”
“这是谯千叶的医药费。”裴籽宸递给沈翩翩一张支票。
沈翩翩没有接，疑惑地看着他，“你给我干嘛？”
“如果我直接给谯千叶，她肯定不会接受，你帮我去说服她。”
“你哪来那么多钱？”
裴籽宸喝了口汽水，“跟我继父借的。”
沈翩翩知道，裴籽宸那么傲娇的人，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开那个口肯定不容易。
“我会帮你的。”沈翩翩把支票折好，放进了随身的包包里。
不远处，霍太太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眼底震惊，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