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翩双腿刚恢复行走，步伐不快。
男人长腿一迈，几乎就能与她拉开很远的距离。
沈翩翩没有让他等她的想法，其实她心里也很着急，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她对段老爷子的印象很好。
她只有一个外婆，还是狼外婆，从来不会柔声细气跟她说话。
段老爷子不一样，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沈翩翩看着段栩消失在人群中，莫名生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可是没一会，那道熟悉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人群中。
沈翩翩使劲眨了眨眼确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段栩已经走过来拽住她的胳膊。
“在11楼，我要先去看看情况，你慢点走，别着急。”
他声音有些喘，显然是发现她没跟上，特地跑回来找她。
沈翩翩呆呆地哦了一声，目送他再次消失。
她低下头，唇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
“周医生，什么情况？”厉青问眼前高大的男人。
虽然戴着口罩，依旧能看出男人眉目俊朗，是个年轻小伙子。
“CT显示肺部有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他的家人呢？”
“正在赶过来。”
话落，厉青便看到了段栩。
“小少爷，你总算来了。”
段栩掠过他，看向门口穿白大褂的男人。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上前一步，说：“我也是学医的，是患者的孙子，报告我看下。”
周医生将报告递给段栩，同时，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段栩眉头皱起，问，“恶性的可能性有多大？”
“暂时无法判断，幸好发现的早，需要尽快手术。”
段栩将报告递回给他，干脆利落道：“安排吧。”
他转身朝病房走去，全程没有多看一声一眼。
周医生望着他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病床上，段老爷子戴着呼吸机，白发很醒目，曾经高大的身形，此时挤在白色的被子中，显得那么渺小。
段栩心口莫名一酸。
他拉过凳子，在他床边坐下，默默注视着他。
沈翩翩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男人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阳光在他身后，他俊朗的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医生。”
段栩抬起眸，看她一眼又垂下长睫，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
沈翩翩没有坐，她目光落在病床上，低声问：“爷爷没事吧？”
段栩摇摇头，似是不想多说。
沈翩翩也不多问。
过了一会，床上的人苏醒了，只是气息虚弱。
老爷子是个好强的，看到旁边有人，立马摘了呼吸器要说话。
“好好戴着，别乱动。”段栩语气强硬，像教训小孩子。
段老爷子的目光重新回到沈翩翩身上，眉眼松开，抬起手，示意她过来。
沈翩翩上前，握住了段老爷子枯枝般的手，“爷爷。”
女孩子声音软软的，明显跟段栩刚才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翩翩，别担心，爷爷没事。”
“嗯，你好好休息，要配合医生治疗。”
旁边人哼了一声，“听到没有，配合医生治疗，别背着我们偷偷吸烟。”
段老爷子气的咳了一声，他示意沈翩翩将他扶坐起来。
沈翩翩力气小，段栩见状，又上前搭了把手。
段老爷子坐好后，沈翩翩抚着他后背给他顺气。
“去把厉青叫过来。”段老爷子吩咐道。
沈翩翩要去，被段老爷子拉住，他冷冷地斜了段栩一眼，“我是让他去。”
“老爷，你好点没有？”走进病房的厉青眼底满是担忧。
段老爷子抬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
片刻，他开口道：“去把里扬巷的王瞎子叫过来。”
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段栩脸色瞬间变了。
“难道你觉得那个算命的，能帮你治病？”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沈翩翩抿唇，心想，这爷孙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她在段老爷子的房间看到过很多老照片，他口中介绍最多的就是段祈和方英红，对于段栩，只字不提。
而且那些照片里，大部分都是段祈和他的合照，几乎没有段栩小时候的照片。
段老爷子看都不看段栩一眼，对厉青说道；“除了翩翩，其他人都出去吧。”
厉青走到段栩身边，为难道：“小少爷，老爷身体刚好，您就别气他了。”
“我是该走的远远的，免得他死了，又是我的错。”
段栩扬长而去。
他走后，沈翩翩独自留在病房。
“翩翩啊，那小子脾气不好，吓坏你了吧？”
“没有，爷爷。”沈翩翩想说，段医生其实是个好人。
“原本与你有婚约的是段祈，可惜那孩子没福分。”大概是想到自己最爱的孙子，段老爷子心口又痛了起来。
沈翩翩吓的忙让他躺下，正准备叫医生，被段老爷子拦下。
“不碍事。”
稍稍休息了一会，他又说；“我知道你不想住在段家，是怕无名无份，我让王瞎子过来，是嫌让他挑个好日子，把你跟段栩的婚事给订了。”
沈翩翩说：“爷爷，不着急。”
她才不想跟段栩订婚呢。
“他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一张臭脸长的还行，你可喜欢他？”
段老爷子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翩翩差点窒息。
她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不喜欢，是不是就不用订婚了？
“爷爷，我……”
走出病房，沈翩翩一脸魂不守舍。
“喂——”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还没……走啊？”她结结巴巴地看着段栩。
段栩突然凑近，俯下身看她。
沈翩翩心脏蓦地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嗤——”
段栩直起身，忽然觉得没意思。
他今晚心情很差。
“老爷子说什么了？”
沈翩翩手指微握，摇摇头：“没说什么。”
“那你干嘛一脸心虚的样子？”段栩伸手，掐了掐女孩粉粉的脸蛋。
手感意外的好。
心口的乌云消散了一些。
沈翩翩拍开他的手，眼底一瞬间变得清明。
“段医生，爷爷让我们订婚？”
“早就料到了。”
沈翩翩咬住下唇，“不能再骗下去了。”
“你放心，没那么快，等他手术做完，再告诉他不迟，你先回家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段栩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脸色是少见的疲惫。
“我今晚就去酒店住，不麻烦你了。”沈翩翩说。
段栩松开手，眉眼压得很低，不只是乌云，还有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架势。
“大晚上你折腾什么？我又不回去睡。”
疲惫加上心情不快，他语气重了一些。
“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麻烦？”段栩定定地看着她，摆摆手，“我不知道你觉得麻烦我什么，但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谁也不欠谁！”
沈翩翩后背一僵，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挤压着她的心脏。
“好，各取所需。”她低低应道，心口传来的刺痛感告诉她。
以后，她要牢牢把这四个字刻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