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朗低眸轻笑，“好个亦师亦母。”
他抬眼，对上沈翩翩的视线，镜片后的眼睛尖锐凌厉，“小小年纪，倒是不择手段，攀上沈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翩翩说道：“沈太太于我有恩，而且她十分信任我，令我十分感动。我是真的希望能为你们做事，我知道段江峰是你的竞争对手，其实，他也是我的仇人。”
“是吗？”沈月朗长腿交叠，端起保姆阿姨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看向沈翩翩，嘴角似笑非笑，“你跟段江峰有什么仇恨？”
“段江峰害死了我的亲生父母，后来，我才被夏家收养。”
沈翩翩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穿越者跟段江峰有仇，假设眼前的沈月朗真是穿越者。
从故意冷暴力姚馨，让深爱姚馨的段江峰痛心，想要夺回姚馨。
再到商业上竞争，和柳絮联手夺地块。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目的是要报复段江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沈翩翩深吸口气，装出难过又愤怒的样子，“我之所以编造谎言接近沈太太，也是因为知道她是段江峰的初恋，我希望从她身上下手。”
沈月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他似乎有所触动，沈翩翩继续道：“他联合柳絮一起欺骗你，就是想拆散你们夫妻，段江峰一直都觊觎沈太太。”
沈月朗忽然笑了一声，笑声意味不明。
“柳絮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这次轮到沈翩翩惊讶了，“那您为什么还跟她走的那么近，听沈太太说，你们已经同居了。”
沈月朗摘下眼镜，抽出眼镜布擦了擦，漫不经心道：“眼下投标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段江峰已经向我伸出橄榄枝，只要我跟姚馨离婚，他就退出项目。”
沈翩翩上前一步，问：“您怎么回答？您不会真的跟柳絮在一起，抛弃妻女吧？”
沈月朗将眼镜重新戴到脸上，忽然问，“如果是你，你怎么抉择？”
“当然不能同意，你跟沈太太之间还有孩子，要为孩子着想。段江峰这个人渣，净想着破坏别人的家庭。”
说到后面一句，沈翩翩简直咬牙切齿。
“看来你真的很恨他。”
“难道您不是吗？”沈翩翩反问他，她注视着沈月朗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果然，男人眼角抽搐了下。
“沈太太不是你们男人商场上斗争的筹码，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情感，我相信沈太太对您是忠心的，希望您不要让她失望。”
沈月朗眼底凝了一层寒霜，“你对姚馨有几分了解，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是忠心的？”
沈翩翩攥了攥手指，“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你不了解她吗？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很自责。”
沈翩翩抬起眼睛，看了眼沈月朗。
“她自责什么？”
沈翩翩听得出，沈月朗的语气带着嘲讽。
以前的沈月朗，性情敦厚，绝对不会这样子说话。
“她自责没保护好你们的第二个孩子，为了这件事，她得了抑郁症，您有关心过她吗？”沈翩翩一想到母亲的遭遇，心里顿时很难过。
“她确定她怀的孩子是我的？”
沈翩翩面色大变，“你……你什么意思？”
“既然她那么信任你，你自己去问她吧。”
沈月朗站起身，似乎已经想结束这次谈话。
沈翩翩僵在原地。
难道她搞错了？
沈月朗的变化以及对母亲的态度，是因为他发现母亲对他不忠？
沈翩翩心事重重地走出花园，忽然，手被人拉住。
她低眸，看到是小翩翩。
自己跟自己对视，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你相信妈妈吗？”
沈翩翩问。
女孩眨了眨眼睛。
沈翩翩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双手握着小翩翩的肩膀，神色认真。
“好好听着，不管真相是什么，妈妈永远是我们的妈妈，一定要保护好她，守护我们的家。知道吗？”
小翩翩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脖子微缩。
在沈翩翩的逼视下，她点了点头，很小声地说道：“保护妈妈，守护家。”
一股又酸又欣慰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喉咙微哽，垂下脑袋，松开了抓着女孩肩膀的手。
女孩趁机后退了一步，本来转身想走，忽然又顿住小身板，跑回来往沈翩翩手里塞了一颗东西。
沈翩翩摊开掌心一看，是颗金箔巧克力。
和上次段栩从段江峰会所拿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与其揣测，不如找姚馨问清楚。
沈翩翩走到画室门口。
门没关，缝隙中溢出一丝声音，听上去很压抑。
“不要再提起那件事！”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就算是，也跟你没关系。”
“我不会离婚的！”
沈翩翩双手定在门把上，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住。
顺着门缝，她只能看到姚馨打电话的背影。
她微垂着脑袋，侧颜恬美，只是此刻一只手按着额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沈翩翩咬住下唇。
会让她离婚的人，一定是段江峰。
可是，她口中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看到姚馨收起手机，看向这边，沈翩翩立马闪到门后。
隔了十几秒，她深吸一口气，佯装什么事都没有，抬手敲门。
见到是她，姚馨眉心缓缓舒展开。
“翩翩，你不是回去了吗？”
沈翩翩走进画室，说：“我忘了拿包了。”
她走向沙发，拎起书包，顿了几秒，走到姚馨面前，目光有些黯然。
“怎么啦？”姚馨问。
沈翩翩犹疑了几秒，问：“那个孩子，是怎么流产的？”
姚馨愣了一下，垂下长睫，说：“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怀孕，吃了感冒药，大概是药物作用，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爸有说什么吗？”
姚馨摇头，“他没说什么，只是叫我好好养身体。”
她抬起眼睛，看着沈翩翩，“为什么问这些？”
“他怀疑那个孩子是段江峰的。”
姚馨瞬间反应很大，“他怎么能那么想？”
沈翩翩将她的愤懑和伤心看进眼里。
“度假期间，你是不是跟段江峰有过接触？”
“没有！我在济州岛，根本没见过他！”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他为什么要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沈翩翩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因为……”姚馨话说到一半，忽然沉默下来。
沈翩翩看出她肯定知道答案，立马追问：“是什么原因？”
姚馨叹了口气，“在你五岁的时候，我跟你爸计划过要二胎，可是备孕很久都没有怀上，后来去检查，医生说你爸爸有弱精症，我们怀上小孩的机率只有三成。”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如果不想爸爸误会，你就不要再跟段江峰见面，他对你别有用心。”
姚馨目光闪躲，“没有……自从慈善晚会以后，我没有再跟他见过面。”
沈翩翩握紧手里的巧克力，心中骤然一阵窒闷。
原来最亲的人，也会对自己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