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将昏了过去,获胜的无疑就是秦尤。
看着浑身是血的二师兄,许多昆仑的弟子都湿了眼眶。没错,尚将的确是说了一些不讨喜的话,可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他们太不争气了。
他们本能地想要责怪秦尤,可是看到同样鲜血淋漓,却依旧强撑着、站得笔直的秦尤,他们又实在说不出口。
是啊,正如秦尤所说:这世上吃苦的并不止你一人,所有的人都在吃苦。
台下观战的人们也都有些傻眼,他们的确是希望秦尤获胜,不过秦尤的修为毕竟不如尚将,尚将的剑气领域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完美,在他们的心里,始终还是都认为秦尤多半会输。从鱼肠剑出,众人为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所慑,一直到秦尤拼死损毁剑气领域,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到了极点。然后看着那个血人,逐渐地将胜机牢牢地攥在手中!
而这场比试,也是唯一一场没有任何欢呼的比试。所有人的心都是揪着的,说不出的难受的。
看台上,洞云掌门轻叹一声,打出一道法力匹练,将昏迷的尚将卷上了看台,而后自己掠至擂台的上方,朗声宣布秦尤的胜利。
众人如梦方醒,这才终于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掌声。
看着那将尚将卷上高台的匹练,秦尤的眼神瞬间黯淡。
师父,你还是没来么?你倒是看看我啊……现在的我,真的不是那个孩子气的我了……
此时的秦尤,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对于黄远此前说的越是留到最后,就越有机会让师父看见的建议,竟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狄炻看出了秦尤的心事,当下故意向秦尤传音,笑骂道:“洞云这老匹夫,既然两个人都受伤了,为何不一起带回来,诚心偏心,欺负我徒弟不成?无妨,教了你这几年,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了,他不管你,我管你!”
说着,狄炻也打出一道法力匹练,想要将秦尤卷上看台。
然而秦尤却忽地跳下了擂台,躲开了狄炻的善意。早就在台下等候的白萧雅和黄远,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替秦尤止血疗伤。而秦尤就犹如一根木头般,任其摆弄。
狄炻的脸色沉了下来,倒不是因为秦尤的无理而生气,而是有些生四方真人和白苏儿的气。
他向着下方的一位茅山弟子吩咐道:“去问问,不周山和五仙教为何迟迟不来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若有情况,立刻来报!顺便传我命令,让所有的长老都做好准备,玄元法会随时都有可能取消!”
那弟子领命,立即御剑离去。
臾姮看了狄炻一眼,显然他的传音没能躲开臾姮的神识。臾姮传音道:“你是担心……”
狄炻微微点头:“秦尤和白萧雅都身负天一残魂,恰好不周山和五仙教的人就迟迟未到,而且不止是四方真人和白白教主没到,就连他们的弟子都没有一个来的,你不觉得蹊跷么?”
臾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确实,玄元法会期间,力量最为集中的就是我们茅山,相比之下,十派就显得比较薄弱了。”
说话间,第二轮第四场比试开始,李焱和孙林走上擂台。
自雷行和尚将落败之后,玄元法会的比试就彻底沦为了仙盟十七少的内斗。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毕竟此次玄元法会除去内斗不说,还从未有人能够战胜十七少的,十七少的实力之恐怖,可见一斑,那么这接下来所有的十七少内斗比试,又该精彩到何种地步呢?
轻啼一声,凤皇自李焱的命魂浮现,看向孙林的目光有些凝重。
孙林也感觉很抓狂,面对这些御灵、驭兽的对手,他总是无从下手,不论他的剑道如何精妙,对方都总是以多欺少,在大家修为都差不多的时候,的确会极为辛苦。
“以多欺少是吧?” 孙林嘿嘿笑道,“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以多欺少!”
说罢,腰间的乾坤袋突然一阵鼓动,从中飞掠出了一百零八柄精钢小剑!小剑飞速地掠至一百零八个不同方位,看那架势,看台上的众人竟然都有些眼熟!
霍函、简兰,包括静音真人,都是惊掉了下巴。只有月洛和晁笙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胡闹”。
孙林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容,然后低喝道:“静音·灭杀!”
李焱大惊,连忙躲入凤皇的羽翼之下。
可随即孙林就笑出了声:“骗你的!我之所以能控制这么多剑,全凭剑气构筑的剑阵,并不能像月洛那般同时控制一百零八座子阵,所以这静音·灭杀,我是永远都学不会的。瞧把你给吓的!”
众人大哗。
不过话虽如此,月洛的静音·灭杀还是给了孙林极大的灵感。只见每一柄精钢小剑,都闪烁起了辉光,随即发出一道如同音波一般的半透明刃击。一时间,足足一百零八刀刃击朝着凤皇倾泻而下!
这看似音波的刃击,当然不是音波,而是孙林所发出的剑气!
此时,在洞云掌门的法力灌注之下,尚将终于悠悠醒转,刚一醒来,就虚弱地对洞云掌门说道:“对不起,师父,让您失望了。我输了……”
洞云掌门慈爱地笑道:“输有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可没少输给大长老,可后来当上掌门的不也是我么?输了就输了,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输在了何处——”
说着,洞云掌门指了指下方的孙林,尚将下意识地看去,顿时惊呼出声。由于太过惊讶、太过激动,甚至又咳出不少血来。
而事实上,很多人都和尚将一样,都在失声惊呼,如此之多的剑气,甚至比尚将之前的剑气领域还要多上不少!
唯有王昊骂道:“这个傻蛋,为了开一个玩笑,一上来就把李焱给吓得躲起来了,以凤皇的防御,这还如何能够威胁到李焱?”
众人深以为然,以凤皇的肉体强度,除非有着天师级的法力纯度,或者是有神器在手,否则想要真正地伤到它,极难。
凤皇见这些剑气都相对比较集中,因此主动抬起双翼,露出了下方的李焱,朝着剑气挥击而出,看那架势,显然是要主动击散这些剑气。然而当凤皇的双翼即将与剑气对撞之时,那些剑气却仿佛无形无质一般,忽地穿过了凤皇的双翼,而后继续朝着李焱袭去!
攻击凤皇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孙林的目标,从来都是李焱!
“这剑气怎的和月洛姐姐的音刃一样,竟能够越过阻碍、防御,直接攻击目标!?”简兰捂着嘴,“这李焱也真是的,既然都躲进去了,干嘛还要要让凤皇主动攻击?这下好了,自己暴露出来了吧?”
晁笙摇头道:“不。幸好他让凤皇这么做了,否则在实现遮蔽之下,神识的探查一旦有所疏漏,那么他就将在凤皇的羽翼之下被射成筛子。你以为的莽撞,其实只不过是他的试探而已。现在他发现了这些剑气的特性,就可以针对性地进行应对了。”
尚将也勉强支起了身子,喃喃地摇头道:“不,不是剑气穿过了双翼,而是剑气重铸!这些剑气在即将打在双翼上的时候,忽然解体为诸多细小的剑气,而后如同风一般划过双翼,并在双翼的下方重新拼凑在一起,形成新的剑气!由于凤皇的身体太过强悍,所以我们才看不出什么异常,如果换做一只普通的结丹灵禽的话,当那些细碎的剑气环绕而过的时候,就足以切下两只翅膀了。想不到他对于剑气的控制,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精微的境界……秦尤说的没错,这个叫做孙林的,对剑气的领悟远比我强,是我太坐井观天了……”
说着,尚将还看向了晁笙,说道:“看来我这些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我终究是不能代替梧崖打败你。”
晁笙没有去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梧崖若是想打败我,他自己会来的,不需要你代替。而且你打不过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众人一愣,他们还从未听过晁笙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们本以为尚将会固执地争论一番,没想到尚将却埋下了头。
晁笙接着道:“我打不过的人,也多了去了,甚至这里面还有我的杀父仇人。与其自怨自艾,在黑暗中忍受痛苦,艰难前进,倒不如看看那些深爱你的人,他们对你又是何等的担心?”
晁笙指了指擂台下昆仑派弟子围观的方向,尚将顺着看过去,恰好看到不少的师弟师妹,正惦着脚,一脸担忧地朝看台上张望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连擂台上的比试都完全不在乎了。
尚将的眼眶忽地湿润了,耳旁还适时传来晁笙的声音:“看到他们,你还觉得这些年的努力白费了么?”
尚将猛地摇了摇头,而后忍不住痛哭失声。
洞云掌门见状,拍了拍尚将的后背,扭头看向晁笙,目光中竟有几分感激之意。
有时候亲近之人的话语,是传不进紧闭的内心的。而旁人的一句点醒,往往会比什么都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