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睡不着,晁笙索性起身修炼,打算以道力的运转来平复自己的内心。而这一修炼,就直接修炼到了外界天亮。
身处山腹之中,倒也听不见什么鸡鸣,晁笙只是听到石室外的甬道上开始变得越来越嘈杂,显然为了他的婚礼,此时的茅山派上下已经彻底行动起来了!
晁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打自己当初下山一来,自己不是在外出历练,就是在修炼秘境中闭关,茅山派内门的许多师兄、长老,他都不是很熟。可如今为了自己的婚事,却劳烦整个茅山这般兴师动众,他的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在他看来,他与月洛只要能够受到长辈和师父的祝福就可以了,其余的俗事过场,不走也罢。臾姮此前装穷人装惯了,对于这种大手大脚的浪费行为也很是不赞同,不过既然十派与茅山派现在同气连枝,人家掌教住持都要亲自来拜贺见证了,茅山派也总不能太过寒酸。因此在狄炻和秦九的不断张罗下,这场大婚也变得越来越奢华。
就拿甬道中铺设的那些毕方藤来说,原本还是黑褐色的,除了自带一些香气之外,几乎毫不起眼。但此时,这些毕方藤的上面却铺上了一层璀璨的金粉!这倒不是茅山派真的财大气粗到了拿金子铺路的地步,而是秦九利用金属性的剑葬诀,自泥土、岩石和沙砾中提取出了大量的金粉,纯度虽不高,却也远比普通的黄金更加璀璨。
作为晁笙的师父,狄炻更是不甘落后,直接以地葬诀从地底极深处提取翡翠,使得山腹中的甬道石壁全都浮现出了一层莹绿之色,行走其中就仿佛是走在玉制的通道中一般,让人误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仙宫宝殿。
当晁笙前几日回来看到两人的所作所为之后,一方面是感慨于自己葬字诀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另一方面也感到颇为头大——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只怕难免就会有人斥责“仙盟十七少骄奢淫逸”之类的话语了。
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晁笙就要出门,想看自己能否也出上一份力。结果就在这时,隔壁的石室中却忽地传来一股恐怖的法力波动!
晁笙嘴角一笑,喃喃道:“看来霍函这家伙也终于成为一名炼师了……”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突然炸裂,晁笙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大洞,额头青筋直跳。
霍函大笑着,从烟尘弥漫的洞中钻了过来:“哈哈!小爷我现在也是炼师了!怎么样,替不替小爷开心?”
晁笙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打穿了我的婚房,你说我开不开心?”
霍函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他方才突破成功,一时高兴,急于想要告诉晁笙,得意忘形之际,就一拳轰碎了石墙,走了过来。
霍函嘿嘿地干笑一声:“那啥,你不用担心,我又不会偷看你们!大不了……大不了我今晚去跟简兰睡,我不留在我房间里,总行了吧?”
晁笙阴沉地看着霍函,不发一言。不知为何,霍函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你现在的眼神比朱柳还要恐怖!”
霍函大叫着,拉开晁笙的石门,就想往外逃,结果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这小子,怎么毛手毛脚的?”来人也很壮硕,但还是险些被霍函给撞到、
霍函一愣:“岱荒师兄?”
晁笙也停止了对霍函的怒目而视,问道:“岱荒师兄,你怎么来了?”
岱荒扬了扬手中的红色长袍,笑道:“这不是给你送喜服来了么?你这臭小子,修为走在师兄的前面也就算了,就连娶媳妇儿也要走在师兄的前面,还让不让人活了?哟,你这墙是怎么回事?你俩打架了?”
晁笙顿时白了霍函一眼。
霍函挠了挠头,道:“我方才刚刚晋级炼师,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就把他的婚房给打坏了。这不,他正要找我算账呢。”
岱荒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俩啊,就算修为再高,也总是这般孩子气。不过你方才晋升,我也感受到了,恭喜啊。”
霍函道:“多谢师兄。对了师兄,你对茅山比我们都熟悉,现在这婚房被我打坏了,不知可有什么补救之法啊?”
岱荒道:“放心吧。谁告诉你们婚房在这里了?这里要是婚房的话,不早就被二掌门和三掌门镶金镀玉了?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练功房,真正的婚房另在他处。”
霍函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不然小爷我可真成罪人了。”
“好在哪里了?你打碎我的墙可是事实,别想这么蒙混过去。”晁笙道,还故意拿出了太初古剑,“你不是成为炼师了么?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一面墙而已嘛!你勾勾手指头不就修好了!”霍函打岔到,“我的天!你这喜服怎么这么好看啊!你穿上一定英明神武!”
三人正自说着,突然,一股恐怖的波动自茅山深处传来,整个石室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饶是以他们三人的修为,也险些站不住脚。
岱荒死死地靠在门边,手里牢牢地护着喜服,沉声道:“怎么回事!这股力量也未免太过恐怖了些!难道是天一妖道攻进来了?”
霍函勉强站稳,迟疑道:“听长老们说,自打天一妖道杀死了上任掌门之后,茅山上下的护宗大阵就已针对他进行了改动,他如今实力尚未尽复,应该还不至于只身硬闯吧?这股波动,会不会是大掌门在炼制什么上品灵丹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丹炉给炸了?”
晁笙没好气地说:“你家丹炉才炸了!这股波动明显不是道力,而是佛力。你们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
两人齐齐摇头道:“感觉不出来!”
晁笙算是服气了,有些无语地道:“这是修佛之人晋阶时所散发出的波动。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和你一样,修为恰好在此时要晋阶了。”
两人这才恍然。
霍函道:“修佛之人晋阶?如愿还是湛心啊?不对啊……他们才晋阶不到一年,没道理这么快就再度晋阶啊……”
晁笙道:“如果真是他俩晋阶的话,所扩散出的波动会让我都差点站不稳吗?”
霍函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晁笙点头:“这才只是刚开始。说不定再过一会儿,这世上就将多出一位‘自在’境界的强者了。岱荒师兄,我看咱们还是别在这傻站着了,祖弥住持渡劫所引来的业火非同一般,我们还是快些去通知长老,让护宗大阵各处的节点全都运行起来吧!”
岱荒和霍函点头,连忙将喜服放在了床上,跟晁笙跑了出去。
这边,在一处晁笙等人都未来过的所在,臾姮、狄炻、秦九三人,正围坐在祖弥住持百丈开外的地方,亲自为他护法。翠绿得宛如实质一般的结界光罩自三人的手上发出,牢牢地将祖弥住持罩在其中,以防他渡劫时所唤来的业火将茅山毁掉。
僧人渡劫和道士不同,道士引来的是天雷地火,意在淬炼肉身,为成圣飞仙做准备,而僧人渡劫则会引来无边的业火,意在考验僧人的心性和功德,若僧人佛心湛然、功德深厚、无甚罪业,则可平稳度过,若僧人佛心不稳,遭心魔所蚀,亦或是罪业深重,则就会连魂魄都被焚烧成虚无。
当初,在得到茅山赠予他的佛眼菩提后,他就已经成为了一位渡劫境的圣僧。本来,以他的心性和功德,他即使立即渡劫,也是多半会成功,成为一名自在的。然而他却始终认为自己的轮回佛法仍有欠缺,不配成为自在,这才迟迟没有渡劫。没想到这些年在向简兰传法的过程中,他自己竟然也对轮回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今日,当看到简兰那菩提真身的时候,祖弥住持终于想通了所有。在经过与臾姮等人的商议之后,他们决定立即渡劫,以增强自身的实力,应对不可预知的未来。
其实晁笙虽然已经足够敏感,意识到了祖弥住持渡劫对于整个无一仙盟的重要性,但即使他什么都不做,臾姮等人也早就都打点好了,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结界内,业火越烧越旺,祖弥住持的身上闪烁着强烈的赤金之色,与周遭的业火抗衡着,分毫不肯相让。
业火的颜色逐渐加深,由红色变为紫色,再到黑色,而后转为炽白,并最终化为透明。
当透明的业火燃烧的时候,结界中的温度明显瞬间又翻了几番,即使隔着结界,狄炻和秦九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祖弥住持连忙在身后唤出自己的盛怒法相,这才又堪堪挡住业火的侵蚀。
终于,一个时辰过后,业火消失,祖弥站起身子,臾姮撤去结界。
此时的祖弥住持看上去,就跟一个普通的老僧无甚区别,但狄炻与秦九的态度却都恭敬了许多。
“恭迎自在。”
祖弥住持连忙挥了挥手:“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们二位若真想渡劫的话,这怕早就成功了。贫僧这点事情,不足挂齿。”
臾姮笑道:“住持现今的心性,倒真是自在了。”
秦九擦了擦汗,也笑道:“方才我还感知到了霍函那孩子的波动。今日住持成为自在,霍函成为炼师,可谓是双喜临门。笙儿和月洛这婚事啊,也算是讨到了一个天大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