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霆声奶瓶的时候，他会生气，会哭闹，我和他玩的时候，他玩高兴了，咧开的嘴压根就没合上过，而我丢下他不管，他直接不认识我了。
小孩子反应的人性最为直观，他生气就是生气，气我不要他。
“霆声，妈妈抱。”我拍拍手朝他张开。
他往傅景的怀里钻，就是不让我抱。
可我实在是想死他了啊，不管他要不要我，我都要抱着他狠狠亲上两口，结果霆声被我亲哭了，傅景哭笑不得地接过孩子，没一会儿就哄好了。
孩子不要我，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好先跟他培养感情讨好他，拿他平时喜欢的玩具陪他玩，喂他吃他喜欢吃的东西。
一天下来，霆声才对我态度好一点。
“要留下来了？”武樱问我。
我摇摇头，“不留下来，留在北城会惹是非，我想带着霆声去南城生活。”
“傅景也跟你去。”
我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是啊，现在我去哪他就去哪，我们有本钱，大不了做做小生意重新开始呗。”
武樱哼了一声，走了，我猛然间发现，这才多久没见，武樱好像变老了许多。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间房里，霆声格外兴奋，玩到很晚才睡觉，这让早起赶飞机的我和傅景有点吃不消，哄完儿子我俩都累得够呛。
“小清，我们把结婚证领了吧。”傅景道。
我嗯了一声，“明天民政局开门吗？开门我们就去领了。”
我靠在傅景怀里，背对着他，怀里是儿子，傅景搂着我和儿子两个人，夜已深，我们都耐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我好爱这样的夜晚，好爱好爱。
第二天一觉醒来，傅景提醒我去领证。
“咦，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结婚了，你连婚都不求，我怎么嫁！”
傅景单膝跪地，抓着我的手，当着儿子和武樱的面递上了一张卡，“这里是我所有的私有财产，陈清，嫁给我吧。”
我其实就是想作一下，矫情一下，没想到会换来这么一本正经的求婚。
我感动地望着他，连一个好字都说不出来，只会点头，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这个时候的自己，都不由得笑出声，一定特别呆。
我们领了证，领完证回家还要继续带儿子。
回南城的机票还没买好，我们俩都不急。
“武奶奶，以后我可能不能常常回来看您，要是您愿意，我每年都接你去南城过段日子，要不然过年你去南城和我们过吧。”
武樱不屑，“谁稀罕去。”
“嘴硬，我知道你可想去了，就是不好意思说，是吧。”被我戳中心事的老太太不高兴了，让傅景陪她下棋。
傅景和武樱下棋，我和霆声在一旁玩，我印象中的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晚上我和傅景商量着该回去了，谭杰还没出院呢，不过也快了，要是出院身边还得有个人照顾，我们把霆声接过去，还要在那边买房安顿，都是事等着处理呢。
就在我们定好机票的时候，以为不速之客来到了武樱的门上，是武樱最不待见的儿子——虎爷。
我们听到动静下楼的时候，武樱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抽虎爷，“你爸爸的东西你也敢卖，我让你卖，让你卖！”
“武奶奶。”我上前扶她，“不生气，不生气。”
武樱打累了，身体半倚在我身上，指着虎爷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个畜生！畜生！畜……”
她话还没说完，眼珠就开始往上翻，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武奶奶？武奶奶！”我叫她，她像是听不见似的，整个人晕了过去，“阿景，快去开车，快……”
虎爷人都没动，杵在那像个木桩子，傅景开车，我们把武奶奶送去了医院。
武樱是脑梗，突发性的，医生说梗死的范围挺大的，可能会对神经有影响，具体有什么影响，还得等武樱醒来再看。
武樱醒来之后，讲话明显不利索了，手抬起来也是抖啊抖的，一边身子是这样，另一边相对比较好。
医生说只能慢慢恢复，或者就这样了，还要小心未来发生脑梗的可能。
武樱只有虎爷一个儿子，他们水火不容，武樱身体好的时候，什么都没问题，但是她现在变成这样，以后的生活都是问题。
我和傅景都预感到未来可能很麻烦，但是我们也不能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武奶奶，你想吃点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武樱说饺子，说了三四遍我才听清，不仅如此，她说话的时候，嘴边还会流出来口水。
我心酸不已，打电话让她家里的厨师做饺子，然后傅景回去拿，我在这陪着她。
饺子拿回来我喂她吃饭的时候，她咀嚼得也很吃力，看着就让人难受，我一边给她擦嘴角流出来的唾液，一边喂她，和平时喂霆声一样。
武奶奶平时身体好得不得了，打太极也打得风生水起的，怎么说脑梗就脑梗了，说变这样就变这样了，我好害怕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
“阿景，咱儿子以后不孝顺，咱俩怎么办？”我撇着嘴和傅景说悄悄话。
“我们去最好的养老院打麻将，你把住养老院的钱赢回来。”
我哭笑不得，打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开得出来玩笑。
我们俩坐在病房外面，走廊的尽头有人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看不清脸，看身形我就知道是虎爷。
“我妈怎么样了？”虎爷问道。
“不太好，医生说以后可能会行动不便，说话也慢，智力也会比从前下降一些。”我站在门口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她睡着了。”
我是怕武樱见到他之后，气得更厉害。
“你让开。”虎爷阴森的眼神朝我袭来。
我摇摇头，“不行，你会刺激她，医生说她现在受不得刺激。”
在我的意识中，不管子女和父母之间有多少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人伦纲常都是底线，最起码不能明知父母会被自己气死，还要去气死自己的父母吧。
我低估了虎爷的道德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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