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夏觉得纪言休最后一句话说得其实有点多余,就她现在这脚想走能走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叶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等会儿怎么回家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不过这种时候闺蜜不上谁上
,所以叶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摸出了手机给胡月月发微信。
【胡同学,今晚有空吗?夏姐想邀你小酌一杯玫瑰】
【没有】胡月月回得果断干脆。
【???】
【我今晚和程诚约会呢!乖,改天陪你爱心】
妈的,果然闺蜜之间都是十分真实的塑料姐妹情。
叶夏止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开始思考有没有可能在不借助外力帮助下就能回家的方法,她还没想
出个所以然,治疗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纪言休提着一双无比丑陋的深蓝色洞洞拖鞋站在门口,叶夏突然就有种那双鞋迟早会出现在自己
脚上的错觉。
事实证明,当人有不好的预感时这种预感总是无比准确,因为下一秒叶夏就眼睁睁地看着纪言休
将那双拖鞋放在了自己面前。
“医院没有其他干净拖鞋了,这双是我的,你先将就着穿。”
叶夏的脸上都是拒绝:“我可以不穿吗?”这种拖鞋穿出去,她夏姐还要不要在时尚圈混了?
纪言休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恼,悠悠地在叶夏旁边抄着手坐下:“不穿也可以,还有一
种方法,就是我把你抱出医院。”
叶夏:“???”
“我们好像没有这么熟吧?”小声说完这句话,叶夏其实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纪言休的脸以肉
眼可见的速度了变黑。
纪言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叶夏都有能一句话气死他的本事,不想再同她废话,他起身从旁边的柜
子里拿出消毒用的碘伏和干净的纱布,放在治疗盘里。
“你轻点。”叶夏的脚踝是真的痛,何况她刚刚还惹恼了某人,怕纪言休会伺机报复,她索性先
提醒他下手不要那么重。
这人还知道怕痛,不算没救。纪言休哼笑一声,蹲在叶夏面前给她包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下
手时纪言休还是尽量放柔了动作。
十分钟后,叶夏算是明白了纪言休为什么会给她带一双拖鞋过来。看着自己那只被包扎得硕大无
比的脚,要是能穿进精致的高跟鞋才有鬼了!
看看脚又看看高跟鞋,叶夏将哀怨地眼神黏在纪言休身上,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感受到负罪感。
可是纪言休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收拾好医疗废物后,将叶夏的高跟鞋踢到她脚下,笑着送客:“
这位病人你现在可以穿着你的高跟鞋离开了。”
叶夏:“……”男人的心眼小起来真是比女人还可怕。
叶夏杵着没动,心里突然就有点委屈,可是又不知道这委屈从哪里而来。就像她说的,她和纪言
休现在还没那么熟,所以纪言休对自己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错。
觉得自己这样特别矫情特别没劲,叶夏双手撑在治疗床上站起来,被包扎过的那只脚不敢落地,
所以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了光脚踩在地板的那条腿上。
看起来有点滑稽。
叶夏抿着唇弯下腰提起地上东倒西歪的高跟鞋,无视掉纪言休作势要往外走。
“叶夏,你发什么疯?”纪言休冷着脸拦在叶夏面前,抬手抢过她手里的高跟鞋顺势扔在地上,
其中一只高跟鞋因为砸在铁皮柜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你他妈还想不想要这条腿了?”这是叶夏印象里纪言休第一次爆粗口。
叶夏瑟缩了下,也不知是被高跟鞋砸柜子的声音吓住了还是被纪言休的怒气吓住了。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叶夏也拔高了嗓音,企图掩饰住刚刚露出的怯,“再说了我不走是等着
你先走吗?”
纪言休眸底似乎有剧烈的情绪在翻腾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握紧,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
要贴上叶夏。
他紧紧地盯着叶夏,叶夏比起八年前出落得更美,脸上的稚气褪去,如今一颦一笑都勾得纪言休
心里发痒。
那一瞬间,纪言休突然就泄了气,他跟叶夏发什么火?
面前这个姑娘,虽然没有刻意等她,但是纪言休知道,自己这八年来每一刻心心念念的都只有她。
“叶夏。”纪言休压低了声音唤她,声音带着妥协于乞求。
叶夏梗着脖子没动,眼睛却酸胀得难受。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却在与纪言休重逢后每一次见面都
忍不住想哭。
“夏夏。”纪言休又叫了她一声,有些无力地在治疗床上坐下来,“我说了,我从来都没有离开
过。”
叶夏终于有了反应,刚刚纪言休说这句话的时候被打断了,所以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是这次他
再说一遍叶夏有点回过味来了。
微微低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纪言休的发顶:“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没有离开过,叶夏,我后来回了杏城。”
我后来回了杏城,只是是没有你的杏城。
“他们说你去哥大了,我联系不上你……所以……”这个消息对叶夏的冲击有点大,年少青春时
以为被喜欢的少年背叛,可是今天他突然说他没有离开。
“夏夏。”纪言休拉住叶夏微微发抖的手,“我没有去哥大,我也没想过去哥大。”
“为什么……”叶夏原本想问“为什么我当初联系不上你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觉得这些
原因好像都不重要了,就算知道了原因那遗失的八年也都弥补不回来了。
可是纪言休却懂了她想说了什么,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我刚比完赛那天我
父母出车祸了,我妈双腿高位截肢,昏迷了半个月后才醒。”
叶夏当初猜过无数的原因,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个。
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到纪言休握住她的手上。
叶夏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原来她才是那个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人,在纪言休最脆弱的时候离开
,甚至还把属于自己的罪名推到纪言休身上,怨了他整整八年。
叶夏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纪言休的手中抽出来,但是纪言休就像和她较劲一般,无论叶夏怎么
挣扎都不松开。
“纪言休,你松开。”叶夏一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脸留在这里,没有脸再在纪言休面前出现,她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叶夏,你还要离开一次吗?”纪言休的手依旧没有放,甚至用了些劲,想要抓住叶夏,抓住他
念了八年的人。
叶夏没说话,手上想要挣脱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叶夏,你这次要是再走了我就不会等你了。”许是想给叶夏选择的机会,纪言休说完之后真的
缓缓松开了手,然后起身去将叶夏的高跟鞋捡回来,递给她。
不知是不是医院的冷气开得太大,叶夏觉得像是在雪地里前行了好久,寒冷又疲惫。
那一刻,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意识控制了,她只知道机械地往门口走。因为脚伤的原因,叶夏移动
得已经很缓慢了,可是她依然觉得这个速度太快了,眨眼的功夫好像就要迈出这道门了。
她有预感,纪言休这次没有骗她,她今天走出这道门,就意味着要和她喜欢了整个青春年少的少
年再见了,从此山高水长,各自悲喜。
叶夏听不到纪言休的动静,距门口还有一步的距离,她抬手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努力扬起一个笑
脸,想给她的少年说声再见。
可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腰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再然后,纪言休从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纪言休的头埋在叶夏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夏夏,别走了好吗?”近乎恳求的语气,“夏夏,你走了我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喜欢的人了。”
刚刚才擦掉的泪水,被纪言休一句话又轻而易举地激了出来。
一个“好”字梗在喉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叶夏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在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后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和纪言休重新在一起。
“再让我想想吧。”
“好。”纪言休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出了这个字,反正已经耗了八年,再给她多一点时间也无妨。
横在叶夏腰上的手松开,纪言休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转身挂在架子上,然后重新走到叶夏身后,打
横将人抱了起来。
叶夏不知道纪言休想干什么,睁着朦胧的泪眼疑惑地看向他。
“你脚受伤了,我送你回去。”纪言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轻叹一口气,故作嫌弃地说道:“
把眼泪擦了,哭得丑死了。”
叶夏听话地抬手,可是眼泪却偏偏和她作对,越擦越多,最后她索性将头一偏,把脸闷在纪言休
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