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姑妈面色僵硬,咬牙切齿,她已经厚一次脸皮让傅凌云多请客了,可傅凌云明确拒绝了她,她说再多也无用,因为傅凌云直白地说了,请客少,伤的是国公府的体面,跟她聂姑妈没关系!
傅凌云暗自笑了一回,礼貌地跟聂姑妈告辞,直接起身走了。
聂姑妈第二日进宫。她跟皇帝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皇帝为能常常见到她,就在贤妃面前给了她一张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理由是怕贤妃在深宫里寂寞,聂姑妈时常进宫陪伴。
聂姑妈添油加醋地在贤妃面前告状,贤妃正为嘉圆公主的事头疼,皇后提出让司徒宗族里的郡主代嫁和亲,遭到宗人府的弹劾,偏偏司徒宗族是她无法控制的,要是惹怒宗族,她这个皇后都可能被弹劾干涉朝政,最终两方妥协,如果皇室宗亲里有人愿意找个女儿代嫁,就不嫁嘉圆公主,否则的话,嘉圆公主还是要嫁去草原的。
贤妃闻言,心头火起,她的女儿,聂姑妈的亲生外甥女快要被嫁到北狄那蛮荒之地去了,聂姑妈却因她自个儿的生辰少请了客人而来烦她!
第一次,贤妃对聂姑妈冷下了脸:“妹妹,你是客居国公府,国公府为你办生辰宴是为你长脸,不给你办,也是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儿来。你要认清自个儿的身份!上次的事本宫就觉得颇对不住湛儿媳妇了,这次本宫绝不可能为这么点子小事再去压制湛儿媳妇,否则的话,本宫在世人眼中岂不是成了那仗势欺人的人了?”
贤妃说着说着心又软了,正准备再教训几句,可聂姑妈一下子气得飞奔出宫门,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念头回转,又转到嘉圆公主身上,顿时头又疼了,喊了个宫女跟上聂姑妈,也没亲自去追聂姑妈,反正这宫里聂姑妈熟悉得很,丢不了。
那宫女追上聂姑妈,温声劝了几句,聂姑妈胸口起伏不定,想了想,觉得不对劲,问道:“你们贤妃娘娘这些日子遇到难题了?”
那宫女便叹口气说道:“还是瞒不过聂夫人,贤妃娘娘正在想办法让宗室里的王爷同意嫁个郡主到北狄和亲,否则就要把嘉圆公主嫁过去了,贤妃娘娘正为这个苦恼了,所以请聂夫人多担待……”
宫女后面的话聂姑妈听不见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嘉圆公主有可能会去和亲而吸引住了,又是嘉圆公主!
聂姑妈说道:“我静静,你先回去吧。”
“是。”
宫女离开后,聂姑妈便去了秋水宫,使个接暗头的小太监,找到李公公,不大一会儿,穿着明黄袍服的皇帝笑呵呵地来了,他搓了搓手,一下子将坐在石头上的聂姑妈扑倒在草地上,两人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
聂姑妈气喘吁吁的时候,娇滴滴地问道:“皇上,去北狄和亲的公主定好了吗?”
皇帝眯起眼,肌肉因疼痛而剧烈抖动:“哎哟,轻点宝贝儿……嘉圆不愿去,皇后和贤妃正在找合适的宗室公主呢……”
聂姑妈妩媚地笑道:“皇上啊,我姐姐一向是个识大体的人,本不愿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可却盛情难却,姐姐说,若是皇上选了宗室郡主代嫁,一来,万一北狄较真,两国可能兵戎相见,二来,宗室会对皇上失望,认为皇上以权压人,嘉圆公主作为皇上的亲女儿,享受了万千宠爱,当然得为皇族的和平和安稳出一份力。臣妾听了这番话感动得几乎落泪,皇上,您就遂了姐姐的意,让嘉圆公主和亲吧,好不好?”
皇帝正享受,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聂姑妈的声音更加妩媚动人,带着一丝霸气:“嗯?皇上,好不好嘛?”
皇帝连忙胡乱应承:“好,好,好!爱妃,爱妾,宝贝儿!”
两人完事,聂姑妈再次提起,皇帝心身欢畅,勾起聂姑妈的下巴狠狠吻了两下,邪邪地笑道:“朕的亲亲宝贝儿,朕的话一言九鼎,你不信朕吗?”
聂姑妈下午临走前,和贤妃一起接了皇帝的圣旨,贤妃哭昏在榻上,嘉圆公主呆呆地坐在炕边守着贤妃。聂姑妈嘴里说着安慰的话,怜惜地抚摸着嘉圆公主的头,嘉圆公主歪了歪脑袋,躲了过去。
聂姑妈暗地里翻个白眼,微微挑起眼角,带着一丝洋洋得意。
嘉圆公主朝她看了一眼,她立刻敛了多余的神色,又是那副怜爱慈祥的模样。
聂姑妈服侍贤妃吃了安神药,又陪了一会儿来看望的皇后,这才迎着夕阳出宫,她眼底闪烁着迷人的光彩,等嘉圆公主和亲出塞,贤妃就只会对她一个人好,她说什么,贤妃就听什么,做什么。
她会补偿贤妃,经常进宫来陪伴贤妃的。
聂姑妈回府时,正好赶上吃晚饭,她在景春堂和大家一起吃饭,饭毕,坐在高位上,此刻,她兴高采烈的心略有缓和,面上悲悯而忧心地说道:“今儿我在贤妃姐姐的宫里赶上接圣旨,皇上下旨让嘉圆公主和亲北狄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傅凌云和安国公等人瞠目结舌,安国公冷峻的眉微微皱着:“姑妈,贤妃姑妈不是说正和皇后想办法说服宗亲,从宗室里挑个女儿封为公主和亲吗?现在离最后确定和亲公主人选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月,何必如此急?”
聂姑妈忧愁地叹了声:“唉,皇上在圣旨上夸赞贤妃姐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虽然聂姑妈的话没有挑明白了说,但大家都明白了,皇帝以这句话堵贤妃的嘴,赞扬了贤妃,却把和亲公主的人定死为嘉圆公主,若是贤妃想翻盘,再提代嫁之事,便是在祸害宗室的姑娘。
但是,这种事像是皇帝能做出来的吗?
堂上众人除聂姑妈之外,都浮现这个念头。
宁嬷嬷轻轻给聂姑妈捶腿,忐忑地压低声音说道:“夫人,老奴今儿听院子里的人私下说我们姑娘行为不检,跟二表少爷私相授受,而且……而且,您上次从宫里回来的那天,还有人发现二表少爷和姑娘在假山里密会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啪”
聂姑妈盛怒满容,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怒声问:“宁嬷嬷,此话可当真?”
宁嬷嬷撇着眉毛:“是的,老奴亲耳听见,可老奴相信,我们姑娘打小洁身自爱,许是二少爷年轻血气旺,才会跟我们姑娘干出这种事……”
聂姑妈大声喝断宁嬷嬷的话:“够了!去把翠云给我叫来!”
聂曼君的大丫鬟翠云很快便来了,聂姑妈怒气冲冲地说道:“给我跪下!”
翠云大惊失色,恐慌地瞟了眼宁嬷嬷。
聂姑妈更加生气:“怎么,你在主子面前,主子让你跪,你还要看个奴才的脸色!”
宁嬷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使劲拧了翠云一把。
翠云连忙跪下,聂姑妈厉声问道:“翠云,我问你,上次我从宫里回来那天,你们姑娘可曾跟二表少爷到假山洞里?嗯?”
翠云闻言,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聂姑妈,支支吾吾地说道:“奴婢,奴婢……没有,姑娘怎会做这种事……”
“还不说实话!”
聂姑妈用尽全力将新上的茶盏砸到翠云头上,茶水混合着血水顺着翠云的额头流了下来。
翠云闭了闭眼,疼得低呼一声,然后紧紧闭住嘴巴,全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夫人饶命!奴婢说实话,那天二表少爷在半路上把我们姑娘拉到山洞里密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奴婢看到姑娘捂着嘴巴出来,姑娘让奴婢拿冰块敷伤,姑娘的嘴唇不知为什么肿了……奴婢知道的就这些!”
翠云说着就哭了起来。
聂姑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咬牙切齿地又问道:“那二表少爷跟你们姑娘还有别的时候单独相处吗?”
翠云慌乱地回忆,想了半天说道:“还有国公夫人进门的第二天吃过晚饭,二表少爷把姑娘拉到紫藤花架下,奴婢被二少爷的人挡在外面,没看见两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再有,就是前不久上山,夫人让姑娘跟二表少爷去散心,奴婢远远地跟着,看见……看见二表少爷和姑娘亲嘴……”
聂姑妈胸口起伏不定,她刚才装头疼,这会儿是真的头疼了,猝不及防地起身踹了翠云一脚:“你这个丫鬟是死的!二表少爷欺负姑娘,你不会救姑娘吗?”
翠云翻个滚,忍痛爬起来跪好,哭道:“夫人饶命啊!姑娘不让奴婢‘多管闲事’,还说,若是奴婢告诉别人,就打死奴婢!”
聂姑妈一口气没提上来,生生晕了过去。
宁嬷嬷和翠云两人扶住聂姑妈,宁嬷嬷拿了个鼻烟壶,在聂姑妈鼻子底下晃了几下。
聂姑妈幽幽醒来,忆起昏迷前的事,满眼含泪,哽咽着说道:“我好好的姑娘居然被个竖子糟蹋了啊!”
聂姑妈恶狠狠地捏拳说道:“等我先解决了二表少爷的事,再跟那姓傅的贱妇算账!”
宁嬷嬷眼角不经意地弯了下,怎么解决?一个名声败坏的姑娘,当然只有嫁给淳于沛了事。
锦瑟苑闹得不可开交,傅凌云在景晗苑也在听韩嬷嬷的汇报:“……问清了,那小丫鬟说是二少爷(淳于沛)交代她散播流言的。老奴故意让那群婆子在宁嬷嬷面前碎嘴,怕是这会儿宁嬷嬷告诉了聂姑太太,正在锦瑟苑里闹呢。”
傅凌云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思考嘉圆公主的事,作为活过两世的人,她便是再迟钝也能看出嘉圆公主跟聂姑妈之间不合,在加上,聂姑妈跟皇帝有那么一段龌龊,吹吹枕头风是轻而易举的事。那么,聂姑妈到底有没有在嘉圆公主和亲远嫁上推波助澜呢?
如果真是聂姑妈……傅凌云打了个寒颤,依照皇帝对皇贵妃那宠爱的程度,那荒淫无道的昏君可是最受不得美人乡、枕头风这一套的。若是聂姑妈在皇帝面前说她两句坏话,她可就真惨了。
韩嬷嬷见傅凌云发呆,轻轻拍了拍傅凌云圆润如玉的肩头:“夫人?”
傅凌云回过神,说道:“我只是在二少爷面前稍微漏了点口风要给他娶亲,他就耐不住把流言蜚语弄得满天飞,唉,他可真是不管不顾,半分不顾念聂姑娘的名声。可真是个心狠的人啊!”
韩嬷嬷心一凛:“夫人怀疑什么?”
傅凌云轻笑一声:“怀疑什么?怀疑二少爷的野心!”
韩嬷嬷面色煞白,联想到安国公的爵位,迟疑地说道:“不能吧,国公爷可是他亲兄长呢,再说,他可是走读书人的路子,带不了兵。”
傅凌云嘴角的轻笑变得讽刺,淡淡地轻嘲道:“嬷嬷看他的作为,他跟聂姑妈和贤妃的亲密,一个男人在妇人身上下功夫,可谓居心叵测;他敢出手打亲妹妹,只为‘心上人’聂姑娘不明不白的眼泪,可谓没有手足之情;为攀扯上这门亲事,不惜毁掉‘心上人’的名声,可谓无情无义。嬷嬷说,他如此费尽心机地想娶聂姑娘,却没半分诚意,他能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