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心的便是定南侯府和林府,傅老夫人和林老夫人命人送了很多东西来,还各送了两个懂得生养的老嬷嬷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又三天两头叫大夫来诊平安脉,弄得比傅凌云这个孕妇还紧张。
宫里和太子妃也各自送了礼物来,傅凌云验看了太子妃的礼品,太子妃送的除了一些寻常的补品外,还有一些点心,这些点心都有点心方子。她让府里的大夫专门查验了点心的成分,在过目点心成分时,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其中有两道点心,一道是用菱角粉做的,一道是用栗子粉做的,用栗子粉做的还好说,但是菱角粉?
这么生僻的粉,也不知道太子妃是怎么想出来的!
晚上,安国公见傅凌云闷闷不乐,他抚摸着傅凌云的肚皮,感受着掌心下温热,感觉那是他的孩子,自得其乐了一会儿后,傅凌云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安国公察觉不对劲,挑起眉梢问道:“凌云,有烦心事?”
他伸手把傅凌云搂紧怀里,给她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傅凌云暗暗哼了一声,把两张点心方子和一本医书递给安国公,翻个白眼说道:“你瞧瞧。”
安国公接过来一瞧,拧起眉,真的对照着点心方子查找医书里对应的科目,看完后,他眉头打结地说道:“栗子和牛肉不能混着吃,否则会胀肚子,菱角粉和猪肉也不能混合吃,否则会伤肝肚子疼。牛肉和猪肉都是寻常菜式,所以这栗子糕和菱角糕不能吃,凌云,乖,这两张方子都烧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
傅凌云好气又好笑,阻止了他,说道:“我还不至于跟两张方子过不去。”
安国公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问道:“这是谁送的点心方子?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傅凌云有些撒娇和责怪意味地嘟哝道:“还能是谁,是太子妃。”
安国公的眼眸陡然阴沉下来,但他抚着傅凌云长发的手依旧很温柔,他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凌云,是我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他自认不是招花惹草的人,他从定亲那天起便没想过今后会有通房小妾之类的人,即便聂姑妈给他塞过美人,他也以各种理由退回去了。
傅凌云反手搂住安国公的脖子,柔声说道:“国公爷是世上最好的夫婿,没有对不起我。”
安国公心喜傅凌云好容易嘴甜一回,随即他眉峰蹙紧,抿紧唇,他搂紧傅凌云,低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上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傅凌云点了点头,傅凌云不想再让自个儿心情低落,岔开话题说道:“国公爷,聂表妹和二弟的亲事谈得怎样了?我记得前几天便叫媒人上门去谈了,但是媒人还没回来禀告我结果呢。”
安国公一顿,轻咳一声说道:“那媒人……被聂姑妈打回来了。呃,我怕你生气,路上看见她问了一句,便叫她回去了。”
傅凌云捂嘴笑了笑,说道:“不是我娶媳妇,我生气什么?倒是二弟可能要气一场了。”
安国公神色莫名:“二弟呐,我看未必,他这几日常跟同窗好友出门游玩吟诗作赋,乐不思蜀,看着像是……没有之前着急了。这个混账!”
安国公可不会因此责怪傅凌云提亲晚了,一来傅凌云怀有身孕,二来,聂姑妈刚回聂府,安国公府便派人上门提亲,有心人肯定会看出猫腻。
尽管安国公尽量替傅凌云挡下了很多应酬,但是还是有推不掉的宴席需要她亲自出面,这日是太子妃的诞辰,太子妃邀请傅凌云出席,傅凌云才不敢谢绝邀请,现在安国公是太子阵营的中流砥柱,她真不能拖安国公的后腿去触怒太子妃。
安国公回来后听说太子妃的宫女来府里了,连忙回景晗苑询问。
傅凌云将被邀请的事情说了一遍,安国公握住傅凌云的手说道:“我陪你去。”
傅凌云心喜,在安国公唇畔吻了一下,安国公眼底的阴霾散去,露出点点璀璨来,两人互相依偎着商量当天怎么应对。
太子妃诞辰那日,傅凌云送了一盆红珊瑚景观盆,太子妃见她来,还热情地从位置上站起身以示对她的尊重和重视,坐下时也是拉着她坐在太子妃的手边。
太子妃丹凤眼含着柔和的暖意看着傅凌云还未隆起的肚子,她笑盈盈地问道:“国公夫人可是难请,本宫好容易才请来你。这段日子胎儿还好吗?太医怎么说?胃口如何?”
傅凌云心底浮起不屑,她掩唇笑道:“太子妃娘娘这么多问题,让臣妇如何回答得过来?”接着有条不紊地回答了太子妃的提问。
太子妃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若非傅凌云仔细且有心根本察觉不到,太子妃在听到太医说胎儿健康安稳时眼眸微微眯了眯,听说她胃口不好,时常呕吐时则闪过笑意。
“……因为呕吐不雅,才不敢出门。”
太子妃拍了拍她的手,和蔼可亲地说道:“本宫当你为什么不来赴宴,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你怀的这个是宝贝疙瘩,连父皇都过问了,很是关心。”
傅凌云羞涩地笑了笑,岔了话说道:“还要感谢太子妃娘娘送的点心和点心方子,我那会儿吃不下任何东西,唯独对从未吃过的雪莲菱角糕情有独钟,每每吃不下便吃这个,不然现在我必定瘦成竹竿了。”
太子妃眉峰微蹙,仔细打量傅凌云的脸色,只看得见欢喜,倒是没有半分别的神色,她想到傅凌云说的呕吐的话,便释然了,嫣然笑道:“你喜欢吃便好,我是无意中得的方子,倒是误打误撞让你喜欢上了。”
傅凌云欢欣地接着说道:“今儿我带了些点心来,就是按照太子妃娘娘送的点心方子做的,我感觉跟太子妃娘娘送的点心口味略有不同,太子妃娘娘帮我尝尝,若是真个不同,我回去后再让她们学着做。尤其是这个雪莲菱角糕,太子妃娘娘更该帮我尝尝,我总觉得不对味,没有第一次吃的好吃。”
言罢,傅凌云让剪秋把食盒拿出来,端了三碟子点心放在太子妃面前,一碟子雪莲菱角糕,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一碟子玫瑰酥,她真诚地说道:“太子妃娘娘,您尝尝。”
太子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勉为其难地拿了块玫瑰酥尝了一口,她料想傅凌云不敢在这种场合谋害她,却只咬了一小口,她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这个味道,跟我们府里的厨娘做的一样。”
这一小口点心让她如鲠在喉,咀嚼半天才缓缓咽下肚子。
傅凌云莞尔一笑,说道:“等回去我要赏赐做这个玫瑰酥的厨娘。太子妃娘娘再尝尝桂花糖蒸栗粉糕和雪莲菱角糕。”
傅凌云故意把两只碟子递在太子妃的面前,太子妃看着那两只碟子,唇角的笑容略淡,抬眸再次细细打量傅凌云,只见傅凌云的眼眸里除了满满的真诚,还有一丝期待。
她一咬牙,捡了块雪莲菱角糕,轻轻咬了一小口,又吃了桂花糖蒸栗粉糕。
傅凌云星眸闪亮地问道:“太子妃娘娘,怎么样?”
太子妃生怕自个儿就死在这两道点心上。难道傅凌云真的发现了什么?她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嘴上却说道:“本宫觉得味道是一样的,只是这道桂花糖蒸栗粉糕有些过于甜腻了,不过个人口味不同,本宫不爱吃甜腻的。你要是不放心,本宫借你两个厨娘,帮你做点心到生产后。”
傅凌云抬起素锦纨扇遮住半张脸,羞赧地说道:“既然太子妃娘娘说是一样的,那绝对差不了,未免大家说我是吃货,厨娘还留着太子妃娘娘自个儿用吧。”
太子妃攥紧了手帕,捂在小腹上,隐约觉得小腹阵阵做疼,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气。
接着又有那不识相、不明就里的夫人上来要糕点吃,她哪敢再给别人吃,连忙让人端下去,半嗔半恼地说道:“今儿来本宫府上做客,你们竟敢吃别府做的点心,不怕本宫嫉妒吗?再说了,这是国公夫人专门送来给本宫吃的,岂能让你们占了便宜去,要是喜欢吃这个,明儿个咱们大家伙一起去国公府吃便是。”
言罢,她让人把点心连碟子都端下去。
夫人们见状,笑成一团,有说太子妃独享美食的,有说改天去国公府吃点心的,嘻嘻哈哈间话题便转了几圈。
到了午时,大家在阁楼三层入席,燕京的景色一览无余,大家都称赞太子妃有福气,奉承太子对太子妃宠冠东宫云云,太子妃一直微笑。
只有傅凌云看出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而且席间,太子妃一直不敢碰有牛肉和猪肉的菜。
傅凌云挑着清淡的菜,吃得很欢快,太子妃谋害她,她不能拿太子妃怎么样,可同样的,她便是对太子妃恶作剧,太子妃也得干忍着,不能拿她怎么样。太子妃也不敢冒然得罪安国公和定南侯啊。
下午,戏班还未开唱,太子妃挑起丹凤眼,道:“听闻洪少夫人的歌喉让不少听到的人惊为天人,可惜我等一直没有福闻此天籁之音。”
太子妃一开头,众人便知这是要故意为难三皇子党的人,因此,大家伙一个劲地捧高洪的夫人也就是洪跟恪亲王的儿子打架抢回来的青楼花魁。
那青楼花魁现在正遭遇洪的冷落,出来参加宴席又常常被人孤立在一旁,此刻大家如此热情,又勾起她在青楼里风光的那些岁月,胸腔里一股豪情油然而起,被捧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上了台,弹琵琶演唱了一首凄凄婉婉的《昭君出塞》。
她自己唱得高兴,感动得自个儿都落了泪,却没看见底下的夫人们眼角滑动的轻蔑和不屑。
花魁的琵琶弹完了,大家叫她再来一首,她却眼含泪光,抽泣着说道:“容我稍事歇息,昭君孤零零出塞真是太可怜了,想到嘉圆公主也将出塞,妾身实在无法忍住悲伤……”
说完,她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掩面去了河边默默哭去了。
夫人们哭笑不得,那嘉圆公主出塞又非她出塞,她哭什么啊?便也放过了她,只是免不了暗地里要取笑一番。
正在大家暗地里议论纷纷时,太子妃突然话题一转说到了茶叶,让大家尝尝她新得的茶叶,傅凌云以为她是打圆场,谁料,太子妃竟转过脸对她笑说道:“国公夫人,去年赏菊宴在皇上面前国公夫人的分茶让本宫至今难以忘怀,可惜本宫身边的宫女笨手笨脚,竟没一个能学会的,近些日子竟成了本宫的执念,非常想再睹当时的盛景。不知今儿本宫依仗着是寿星,请国公夫人再分茶一次,国公夫人可能成全本宫的执念?”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静了下来。
若是没有洪夫人的表演,太子妃请傅凌云分茶还能说是切磋茶道,可有洪夫人这个青楼花魁弹奏琵琶在前,傅凌云若是再表演分茶,岂不是跟那洪夫人以及台上唱戏的戏子成了一路货色?而且,太子妃言明是宫女不会分茶,才叫傅凌云分茶,这又把傅凌云当作宫女一般的奴才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