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中人!
顾卿尘一眼就瞧出了林先生和她一般是爱钱之人,且取钱有道之人。
但却是一个不知钱数为多少的人,有这个金元宝徒弟在身旁居然教他视金钱为粪土的奇怪理论。
顾卿尘挑起眉头瞧向了谢安煜。
鼻尖还有没有抹干净的炉灰,手掌上不仅有着读书人写字熬出来的厚茧,还有寻常人家做事留下的划痕,最主要是他穿上的那件学士服的肩头有着磨痕,是担柴挑水磨出来的。
小院院外有着一堆木柴和一个大水缸。
谢安煜眼下青黑,薄唇血色不足,若是像寻常书生一样只知读书而不动劳作,不仅仅是成了四肢不勤的老学究,更可能是一身病弱。
越想越觉得这位先生倒还是个会教人的。
“看来你是看出来了。”
林先生将手中的包子放到油纸上,挑着眉毛一副世外高人的淡漠地瞧过去。
顾卿尘嘴角一勾,甩开衣摆坐到了林先生的面前,用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地回视。
“看出什么!?看出先生的良苦用心!?可……”
桃花眼落在了林先生的手腕上,筋脉一断还能写字吗?再说自己也不需要真的学写文章,能用武力解决的事何需动脑子!?
顾卿尘下颚轻抬。
“莽夫!”林先生将酒瓶盖一掀,将浓厚的酒水倒入了口中。“好酒就是味淡了点。”
将喝剩的酒瓶子往顾卿尘前一推,看似无力的右手却一下将酒瓶推到了她面前。
顾卿尘眉头一挑,这速度虽快,可她也能轻巧接——住。
茶杯还未到她的手中就直接炸裂开来,锋利的碎片割破了手掌,血迹混着石桌上滑过的山泉水又流到了水池当中。
“先生!”
谢安煜吓得一跳。
“先生我除了不会教人写大字之外,能教人的东西可不算少。”
桃花眼中戾气一收,顾卿尘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绑在了划破的掌心中,整个人不屑的气息一收变得无比的乖顺。
林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又将腿抬在了石凳上,单掌拂过自己的山羊须。
“力气再大不动怎么运用那便是莽夫,傲气再高没资本那便是自找死路!我只想问句你到底想拜我为师吗?还是只想在麓山书院混沌渡日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顾卿尘抿了下嘴角,手指扣在了腕上将大金镯子褪了下来放在了桌面上。
“哐啷”一声。
足金的镯子在石桌上发出了脆响。
顾卿尘脑袋空空就装了几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医书之外就剩下了一莽子蛮力,在麓山书院这几日下来就如同被牵着鼻子戏耍的幼犬般,实在是让人心头感到深深的无力。
明亮的桃花眼落在了林先生身上。
林先生顺过了自己的山羊须,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
顾卿尘便十分懂事地将茶壶中的热茶倒入了茶杯中推到了他的跟前,顺势将袖子中藏起来的油纸包也推上去。
“先生慢用,若是你能收我为徒,以后院中的包子我包了!不仅如此……”
顾卿尘咬了下唇,把石桌上的金镯子往前轻轻地挪了下。
“嘭!”
石桌前却发生了剧烈了响动,一老一少两张脸凑到了顾卿尘的跟前。
顾卿尘挑着眉毛瞧向这两人激动的面容。
“包子管够!?”
“以后我天天有包子吃!?”
顾卿尘双手一用力将这一老一少给按回了石凳上,手指指向了桌面上放着的菜叶子。
“你们一直都是吃得这玩意!?”
“今日先生的菜叶子还能瞧出形状,师姐你不知道我以前吃得是什么!根本就不能看!”
谢安煜美眸垂泪,俊俏的小脸蛋可怜巴巴地瞧过去。
林先生直接解开了油纸将包子往肚里塞。
“你倒是进厨房煮!你瞧瞧外面哪有师傅给徒弟煮食的!?”
谢安煜双手抱在胸前,刚刚还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立马变得傲气一瞥林先生。
“君子远庖厨,再说我像是能进厨房的人?”
林先生放声大笑,差点被口中的包子给呛住,连忙咳嗽几声,扶胸开口讽刺道:
“为师确实不敢让你进厨房,你这一进为师在麓山书院便连个落脚之地都没了。”
“听说麓山书院差点被一把火给烧了,原来如此壮举是小师弟做下的。”顾卿尘淡淡地说道。
林先生仰头将茶杯中的茶水灌入口中,用袖口一抹,甚是调侃地朝顾卿尘一笑。
“我原以为你是个有骨气之人,没想到顺杆爬的事做得如此顺畅,这可比那小子脑子松快许多,而我本就欠胥老夫人一个情,便勉为其难地收你为徒。”
“徒儿谢过先生!”
顾卿尘弯腰恭敬地朝他一拜,鼻尖轻轻一动,拧起眉毛瞧向了冒出火光的厨房。
只听林先生一拍大腿,急跑得连脚上的鞋都甩掉地冲向了厨房。
“我的老鳖汤啊!”
原来这林先生真得炖了汤,还是只补人的老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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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的日光透过了浓厚的树叶洒在了院落中,顾卿尘张开了五指透过指缝间感受着这难得暖意。
“扣扣!”
院门被搞打,顾卿尘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一旁,提起衣摆走向了门处。
“来了!”
门一打开,外面的小太监还是被打扮如朴实的顾卿尘惊得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小五子怎么又是你来送食?李公公呢?”
顾卿尘伸长了脖子从门口朝外一望,却只能瞧见被风卷起的落叶。
“公公在而殿下那处理琐事才将送食的事交给了奴才!”
小太监将眼眸中的惊艳给压了下去,弯起腰将手中的食盒递了上去。
“哦!?”
顾卿尘声调一转,伸手就要去接那食盒,没想到那小太监却吓得立马将手给放开。
脚朝前一伸,脚尖触到了食盒盒底,实诚的饭盒从地面之上又落入了顾卿尘的手中。
“不就是把你给忘了,怎么想着摔了饭盒向我报仇不成!?”
顾卿尘调侃地一笑。
小太监却立马跪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