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问庞元英出了什么事。
庞元英指了指窗外,展昭跟着瞧了一眼。
“有些身手。”展昭评价道。
“刚刚那些人说,有人要杀我,听着好像还不止一人想杀我。”
展昭默然不语地盯着庞元英半天,“走吧,我送你回家。”
“诶,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庞元英发现展昭的反应很平淡,他更加不淡定了。见展昭要走,他一把拉住他,非要他说清楚。
展昭斜睨了一眼庞元英抓着他衣袖的手。
庞元英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立刻识趣地松开手,跟做贼似得瞄了一眼展昭。
“走。”展昭发出一字命令。
庞元英莫名心虚,就乖乖地跟在展昭后头。
俩人走出了瓦子,穿过了御街,从这之后的路庞元英就认得了,还有很远。庞元英觉得腿酸,靠在墙边歇息,让展昭回去就行了,他要歇歇再走。
这一次展昭没有留下,大迈步离开,速度堪比奥运会竞走冠军,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
庞元英松了口气,用休息了一炷香后。他随后就抄小路往家走,能少走几步是几步。等回去了,他一定不偷懒,尽快学会骑马。
庞元英穿到第二条巷子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城东区,路变得宽阔气派,路两边还有柳树绿化,已经非常高级了,在这片地方住的人物,毋庸置疑,全部都是皇亲贵族。
庞元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不知哪个大户的后面。整个府邸很大,即便是后门,远远看起来都很气派,一点不输给太师府。
庞元英走人家后门走过去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动静,接着有马蹄声传来。庞元英回头看了一眼,是两位穿华服的年轻男子骑着马奔来。前头的人穿藏蓝锦缎,头顶金冠宝珠,一看就身份尊贵,身后头的衣着就次了很多,应该是他随从。
庞元英就低着头靠着墙边走,以免给人家挡路。结果这俩人骑着马从他身边过去后,忽然调转马头又回来了。
“哎呦,让我仔细瞧瞧,这是谁啊。”南康郡王赵惟能立刻堵住了庞元英的前路,然后端坐在马上歪着头笑着打量庞元英。
他的随从长歌忙先下了马,他确认完庞元英的长相后,就欢喜地仰头,对他家郡王道:“王爷,还真是庞大公子。可不知怎么的,他穿着一身脏衣裳,有点味儿。”
“以为刚刚是我眼花了呢,还真是你,你是特意来找我,想见我了?”赵惟能眉毛一挑,笑得更猖狂。
长歌立刻去牵马,扶着南康郡王赵惟能下来。
庞元英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他不知这人是谁。但听说那个随从称他是郡王,庞元英就按礼节给他见了礼,便要告退。
南康郡王立刻伸手,拦住了庞元英。
“新鲜了,你竟然还能给我行礼呢。怎么,你不是来见我?那我照样不能放你走,今天咱们难得碰见,你还是孤身一人,连个小厮都不带,我若这么轻易放你走就是真傻了。”赵惟随即就捏住了庞元英的下巴,把他抵到了墙边。
卧槽,不会吧。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庞元英的脑袋一下子当机了。
雪嫩的下巴一捏就泛了红,薄薄的唇瓣颜色粉得要命,许多女子抹了厚厚一层胭脂也比不了他这样。更别说眼前的人不止唇好看,鼻子、眼睛、眉毛……样样都秀致。
赵惟能气息乱了,他凑得更近,唇几乎快要咬到了庞元英的耳朵。
“再给你一次机会,从了爷,你那些麻烦爷帮你解决。”
“从你大爷!给我滚,听到没?”庞元英反应过来后,就对赵惟能爆吼。
“长歌,把他打晕。”赵惟能往后退一步。
眼前人既然是王爷,还只带一个随从出门,那这随从必定有好身手。庞元英不能犹豫了,抬脚就冲赵惟能的裆部就是一踢,然后撒腿就跑。
赵惟能正美滋滋地琢磨着怎么吃掉美人,这突然一击,疼得猝不及防,他抱着裆部就在地上打了滚儿。长歌想去抓庞元英,但又无法放任自家主人不管,忙去搀扶起赵惟能,要喊府里的人帮忙
“闭嘴!本王这样子岂能给人看!”赵惟能恨得眼睛发红,盯着庞元英的背影,对长歌咬牙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顾着命根子要紧。送我回府,赶紧请御医来,要有个好歹来,我要他整个庞家陪葬!”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遇到危机的庞元英,跑起来的速度堪比展昭,庞元英连跑了两条街口,确认那个什么郡王没追上来,找个僻静的角落呼呼喘气。
“原来在这。”展昭骑着马走到庞元英跟前,冲他伸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危机当前,庞元英哪有心思计较是不是跟展昭同骑一匹马,立刻伸手,由着展昭拉他上马,让马儿一路狂奔到太师府。
“在侧门停就行了。”
庞元英下马后,匆忙和展昭道了谢,回身就进府。
“有人对你下了江湖追杀令。”展昭看着庞元英的背影,犹豫了下,才开口。
“什么追杀令?”庞元英疑惑地转头,仰望马上的展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得罪了人,有人花重金给了的三重阁,对你下了追杀令。若还有不懂,你叫人一查便知。”展昭说完就骑着马兀自去了。
庞元英一脸懵地站在原地。人生真的不能太完美,‘好景不长’这话可能就是在说他。
他才美滋滋过了一段好日子,就开始蹲大牢了,好容易从牢里出来了,就被什么王爷调戏,接着又被人下了什么江湖追杀令。
庞元英气呼呼地敲开了门,在太师府看门小厮诡异地注视下,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庞元英的贴身小厮青枫,边伺候他沐浴更衣,边念叨:“公子这两天去哪儿了?小的找遍了城内各坊都没能找到公子,担心疯了,就怕公子偷跑出去的事儿被老爷发现。”
“你不知道翠香楼死人的事?”
青枫摇了摇头,“死什么人?”
“没事。”
看来是开封府瞒了消息。
怪不得他在开封府大牢两天,他的太师老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庞太师压根就不知情。
“你怎么瞒的?”庞元英再问青枫。
“还是用老办法,请了老夫人帮忙。老夫人跟老爷说要留公子在佛堂抄经书,要清净,不能见人。”
青枫拿着庞元英换下来的衣服,觉得不对,“公子你这衣服怎么这么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了没事。”庞元英念及展昭刚才对他还算过得去,又考量到开封府隐瞒翠香楼死人的事可能是为了破案,就不提了。
但青枫却被自家公子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吓坏了。
“是不是那个南康郡王又找公子麻烦了?”青枫紧张起来,然后就哭了,“都怪我,找不到公子就该告诉老爷的,公子的清白……”
“去你的清白,我就是在开封府坐了两天大牢,清白还在。”庞元英让青枫不要多问开封府的事,只让青枫描述了下南康郡王的样貌,立刻对上了。
“你坐这,跟爷好好讲讲,这南康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枫是这府上唯一知道庞元英‘失忆’的人,庞元英有什么问题都会问他。
青枫就简单讲了下南康郡王和自家公子之间的孽缘。
本来俩人是打小一起玩的伙伴,原主起初还是南康郡王的伴读。后来皇帝点名要了原主做伴读之后,南康郡王似乎就不爽了,经常会来找原主,后来日子久了,竟在私下里说出喜欢原主的话。
原主拒绝之后,南康郡王还是黏着他,并意图占便宜。这令原主倍觉羞辱,有次想让他长长记性,就哄着南康郡王喝多了酒,就扒光了他的衣裳,给他吊在了树上。那时候南康郡十五岁,还不算年纪太大,出丑之后,大家笑了一阵就算过去了。但南康郡王就此记便记恨上了原主,又爱又恨的那种,耍过不少手段阴原主。
“上次调戏良家的事儿,属下就怀疑是南康郡王耍得阴招。那女子的表现有些怪,一开始明明故意想往公子身上贴,还抛媚眼,突然就衣裳破了,大喊轻薄。”
“还有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公子落水后昏迷的时候,属下之前跟老爷说过,老爷觉得属下是在为公子开脱,把我狠骂了一顿,就没敢再提。”
竟然还有这么多内情,不知原主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黑历史’,还那个江湖追杀令又是谁搞出来的……
傍晚,庞元英才去拜见刚归家的庞籍,开封府就送了信过来。
庞籍一听是开封府,脸上就十分不爽,态度轻慢地拆了信,眼睛在上面一扫,随即阴测测的目光就打在了庞元英身上。
“孽障,你竟在开封府坐了两天的大牢?”
白玉堂本就比庞元英高出半个头,说话的时候偏要扬起下巴,还偏要低垂着眼眸瞧庞元英,营造出一种从高处睥睨一副非常嚣张的气氛。
庞元英知道白玉堂的重点不是要自己陪他吃饭,就是拿自己和展昭较劲儿。好像抢到他,他就能赢了展昭一样。这种行为幼稚得跟小孩子抢玩具差不多,但他可不是玩具。
威胁是吧,反正对方不敢真对自己动手,庞元英怕什么,就不惯着白玉堂。
“那我先同展护卫会开封府,正好我有一事我要回禀包大人。”
庞元英随即就上了马车,随展昭一道走了。
白玉堂阴翳地看马车两眼,利落转身而去,但他满身散发着‘近我者死’的肃冷之气,险些吓坏了路人。
到了开封府,展昭先下马,眼瞧着庞元英从马车一步两步地下来了。
展昭问庞元英之前在高粱米地的时候,有没有被吓到。
“那二人是江湖上有名的灰青狼兄弟,为求钱无恶不作,早被开封府列为通缉犯,藏匿有两年没消息了,没想到会被你勾了出来。”
“当时当然怕,还好都过去了,过去了就算了。”庞元英念叨着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下次跟紧我,别任性。”
展昭觉得庞元英这个人虽然调皮闹腾了点,但人不算坏,从他上次给大家发护身符的事就能看出来。再者他既然是开封府的人,他便有义务保护他。
庞元英有点感动,刚要张嘴感谢,听展昭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不想带个死人回来,给包大人添麻烦。你爹什么身份你清楚,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势必会为难包大人。”
庞元英忿忿不爽,他果然还是得靠爹,不然展昭可能早就甩他不管了。
二人随后见了包拯,展昭就将今天的调查结果进行总结。
“城内有个叫蔡帛礼的江湖术士,会些巫蛊邪术,暗传他擅用草人诅咒,可杀人无形。还有一位孟婆子,自称是地府的孟婆转世,有阴阳眼可见鬼,能与鬼说话,可了人鬼的心愿。再有就是紫宸观张道长给我们提供的线索,他有位师兄,道号慧端,贪用五鬼运财之术,养了许多小鬼,以前干过不少挖坟掘墓的事。”
“孟婆子的阴阳眼我觉得是假的,还有蔡帛礼,都是忽悠人的。”庞元英跟着嘟囔一句。
“严密监视此三人,若有不轨之举,立刻缉拿归案。”包拯下令后,告知庞元英办案不是靠‘觉得’,要有一丝不苟有证据佐证才行。
庞元英瘪了嘴。
展昭应承后,问庞元英是不是还有话对包大人说。
“既然张道士都跟你坦白了,我没什么可说。”庞元英不满地念叨着,“这厮还说我俩关系好才跟我说,讲的时候神神秘秘,结果你随便一问,跟你比跟我说得还多。我都不知道那道士是他师兄。”
包拯听闻忍不住笑起来,“这有何稀奇,不止他,许多人都会对你如此。”
“为什么。”庞元英不满地嘟囔一句之后,从包拯的眼神中读出了答案。
包黑子在暗讽他人傻钱多,容易被骗!
啊啊啊啊啊啊,好气啊!
这开封府他不呆了!
庞元英立刻告辞回家,走了一天的路,逃命的时候身上还滚了一圈泥。庞元英好好泡个澡,他特意让青枫多加了点干柚花和柚叶,好生去晦气。
庞太师归家之后,便把庞元英叫到跟前,细问今天他遭遇刺杀之事。
“包拯好生胆子,这等大事竟不知会我一声,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开封府负得起责任么?还有你怎么会被人追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庞太师追问。
庞元英就把江湖追杀令的事告诉了庞太师。庞太师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去调查三重阁,意欲立刻就把这个三重阁的窝整个给端翻了。
“爹,我觉得他们既然有这个胆量敢对我下追杀令,便说明他们不怕您对付他们。”
庞太师真关切他,庞元英当然也不想他老人家因怒冲动而吃了亏。再说他得了原主的身体,替原主活着,便有义务替原主孝顺庞太师,竭力为庞太师着想。
“我仔细想过了,我平日虽然纨绔,得罪过一些人,但多数都是些同龄人。他们都年纪轻,被家里管束着,没有哪个会动辄随便拿出二三十万两银子去请三重阁。会不会是朝堂上有什么势力想暗中对付爹,便故意拿我下手?爹只我这一个嫡子,您若因护子失了理智,以公谋私,他们便可因此钻空子陷害爹了。儿子之前不想告诉您这件事,就是怕您为了我太过冲动。”
庞太师原本满腔的暴怒,在庞元英的这番游说之下,渐渐消了。
庞太师惊讶得打量庞元英,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能说出这番话来。思虑周全之至,连他一个老人家都比不过了。护犊子的确是他的弱点,他对元英看似严厉,但打心眼里是疼爱的。这些年妻子和母亲对元英如何宠溺他怎会不知,他纵容不单单是因为他因孝要顺着自己的母亲,亦是他自己心里中有所不忍,也想让儿子在疼爱中长大。
他养儿这么多年,终于有回报了,这孩子晓得为他考虑了。
庞太师颇感欣慰。
庞太师在心里狠狠拥抱了一下庞元英,面上还维持着严父古板的样子。
“你此言不无道理,为父心中自会有数。这段时间你小心着些,回头多挑选几名高手护卫你。”
“还是不要了,人多更扎眼,反而给人可乘之机。青枫功夫也不错的,就他便行了。我以后便装出府,尽量低调。再说我而今在开封府任职,开封府那有很多高手,一般人应该不敢动手的。今天的事怪我,没跟紧展昭,以后会注意。”
庞太师的人如果跟在他身边,势必会天天跟庞太师打小报告,那他岂不是天天都会挨庞太师的训骂。
庞太师知道包拯收了两个江湖上有名的侠义高手,圣上因此还高看他两眼。包拯此人他虽看不惯,但其人品确实刚正,做事很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