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自知失了口,怔怔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疤痕。
“我是个穷人,我买不起。”她低低的说。
我也不想来这样大型的商场。她匆忙往外头走。
“穆先生,这……”穆长祁是这边客户,店员都认识。
穆长祁方才回过神,这样冰冷的自嘲的顾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说,“包起来,再包一件礼服。”
穆长祁提着两个包装袋走出来的时候,顾烟正站在路口等车,外头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就站在雨里等。
她的身影像一棵沉默的树。
他把车开到她跟前,摇下车窗户,有些不悦,“上车。”
“我叫了滴滴打车,司机很快就过来了。”她的手里握着手机。
“顾烟,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上车。”他的表情严肃,她不容抗拒。
穆长祁从后座把包装袋架到她腿上,“换上这个吧。”
她没动。
“没让你付钱。我说了买给你。不要你还。你不是心疼那笔拆迁款吗?”他解释。
“……是,我就是心疼那笔拆迁款。”顾烟回,我就是舍不得那笔拆迁款,就是,就是……我就是小气,自私,吝啬……
她望向车窗外,眸光苍凉。
“还有一件,你看看能不能穿?”穆长祁瞥了她一眼,提醒道。
她迟疑的打开包装袋,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名贵的,散发着上流人士高傲的气息,又像是对她这种人的一种无形的怜悯。
“这件衣服,我穿不上。”
“明天宋深深的婚礼,你可以穿这件。你总不能老穿这件黑色的羽绒服,这样的话,连婚礼现场都去不了。”
哦,这样啊,是为了深深的婚礼。他和深深,林易他们的交情一向很好,难怪呢。难怪,他那么恶心自己,逼着自己离开,今天却又突然出现了,做这样奇怪的举动。衣服,还施舍了自己衣服。
“我不会去参加深深的婚礼。”她说。
穆长祁皱着眉,“顾烟,你明天有活动?”
“嗯,明天要去约会。”
车子猛然停下了,顾烟瘦弱的身子往前一个冲撞,胃被震的疼。她久久的没缓过神,咬着下唇。
“呵,这就是你。这就是你啊,顾烟。”他阵阵冷笑,看垃圾一样的看着她,“你表妹的婚礼比不上你的一个约会?!你就那么喜欢跟人家男人开房?”
她没说话,好疼,虚汗直冒,只想回家。
穆长祁大力的转动方向盘,车子开得飞快,重新停在了那家餐厅的门口,他把顾烟拽了下来,动作粗鲁。
落了座。
两人相对着。
顾烟弓着腰,穆长祁点了一支烟,打火机重重的扔到了桌子上,因为恼怒,他大口大口的吸着烟。
顾烟的眼睛盯着那只打火机。
金色的zio打火机,经典的战斗佛图案。好熟悉。
“这个打火机是……?”
她还没问出口,穆长祁就开了口,“宋深深给你打过电话,林易来拜访了你,怎么,还请不动你?”他熟练的弹掉了烟灰,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雾中睥睨着顾烟。呵,要约会,她又要去约会……
她的眸子就定在那个打火机上,那是她买的打火机,还没送,怎么就到了穆长祁的手中……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
穆长祁点了两杯摩卡咖啡。
服务员又轻声道,“蛋糕要现在上吗?”
穆长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小姐,祝您生日快乐。”蛋糕被推了上来,放在了桌子中间,服务员露出标准的微笑。
她没什么反应,盯着面前的摩卡咖啡和芝士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都忘了。穆总,你今天,是来给我过生日的?”
心情突然就好了一点儿。
就好像在连日来的阴雨里,忽然来的一缕阳光。忽然有了一丝期盼。
穆长祁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眼神冷冷的,很后悔买了这个蛋糕,“吃了这个蛋糕,你明天去参加婚礼。别在那种日子还去爬男人的床。”
她眼神忽然就暗了下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她的手里还捏着白天的化验单,紧紧的捏着,她的面前是摩卡咖啡和芝士蛋糕……
什么过生日,什么蛋糕,什么衣服,原来只是为了让深深不生气,只是让她去参加婚礼……
她呢,他们何尝在乎过她?!
真是他妈的狗屁人生!
“我不会去参加婚礼。不会去,绝对不会去。”她一字一句道。
“顾烟,”他把烟头捻进烟灰缸,愤怒道,“要不是宋深深坚持,你以为谁要请你去婚礼。你摆什么架子。你这样脏,天天跟高鸣这种男人混在一起。谁喜欢你。宋深深还想着在婚礼上顺势给你介绍男朋友,呵,谁要你,你这种人,谁要你!”
她将化验单捏的越发的紧,“那关你什么事。我说过不缠你了,穆长祁,你就不要管我了。我对你也够烦了。”她面无表情盯着蛋糕,“我讨厌芝士蛋糕。”又移向咖啡,咬着牙,“我讨厌咖啡,尤其是摩卡咖啡。”
压抑许久之后终得的宣泄。
穆长祁,我对你也够烦的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亲口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之前,宋深深转述,他还不信。她那样的哈巴狗。
十几年了,她求着让他要她。现在……
他抿了抿唇,“顾烟,你不是一向喜欢摩卡咖啡,芝士蛋糕?为了一个约会,你至于这么作吗?”
“我不喜欢摩卡咖啡,因为你喜欢,我才逼着自己喝。我对芝士蛋糕过敏,可你喜欢吃。穆长祁,你也厌烦我,就这样吧,我们以后别见面。我厌烦了,够了,见到你,我就难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跟你无关。我就想彻底的忘了你这个人。”她依旧的面无表情,“穆长祁,我从来没有想此刻这样期盼过,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你这个人。”
她说完,站起身,指着那个打火机,“那个,能还给我吗?”
“什么?”
“那个,你生日那天,我买的,掉在二楼的房间里了。走的匆忙,忘了拿了。我想收回来,挺贵的,也要几百块钱呢。”她不等他回答,就从桌子上将打火机拿走了,揣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