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收拾。徐又妍，你被辞退了。”他靠回座椅，面无表情。
“什么？！穆长祁，你”
“我见你这模样，也够了。”谁说不会够，连顾烟都对自己够了。
徐又妍不可置信，“你对我说够了？”
“那个手表不是你买的吧。”
徐又妍咬着唇，不说话。
穆长祁打了电话，“李秘书，将徐经理请出去，马上。”
……
顾烟趴在马桶跟前吐，刚刚吃的点东西吐的一点儿都不剩了。胃癌，什么都吃不下，就算逼着自己吃了，最后还是会吐的一干二净。她已经被换到了单人病房，穆长祁安排的。
她靠在马桶上半天起不了身。
路远将她扶起来，送到病床上，满脸愁容，“顾烟，你还好吗？”
“嗯。我还活着呢。”她挤出笑，“我说到哪儿了，穆长祁，穆长祁在那晚要了我呢。”
路远伸手拂开她的头发，“顾烟。你睡吧，好好休息。”
她以为自己还在说故事，疼痛让她搞不清是什么时候。她沉沉的闭上了双眼，路远叹了一口气，凑在她的伤疤上落下了轻轻的吻。
穆长祁就站在门口，眸光深切，这些日子，他经常过来。他的手里提着好吃的，他走进去，把食物放在了桌子上。
路远说，“你送这些来有什么用。”
顾烟根本就吃不了，他送的，她就欢喜的逼着自己吃，吃了又更痛苦的吐。
“路远，你出去。”
“穆长祁，你才是真正的人渣。”路远咬着牙。
“路远，我说你出去。要不然，我就请人叫你出去。”他冷冷道。
“呸。”路远走时，朝他唾弃道。
穆长祁就这样坐在床边盯着她，盯了半晌，伸手去抚摸她的伤疤，那动作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睡着的顾烟，很安静，很听话，没有惯有的讨好。甚至，那瘦的凹陷下去的脸颊让穆长祁觉得还有几分好看。
其实，顾烟一直都很好看的。他默默道。然后，他低下头，试探的，落下了吻，吻在那伤疤上。
说不上来的心绪。
过了很久，顾烟幽幽的转醒。
“你醒了？”穆长祁道，莫名的几分局促，同往日冷静的形象有出入。
“嗯。”
穆长祁把枕头竖起来，垫在她的背后。她慢慢的撑起来坐着，穆长祁已经给她递了一杯热水。
“谢谢。”
然后，就没话了。他来的时日，他们经常没话。
安静的只剩下呼吸。
顾烟伸手拿过一旁的书，当做他不存在。
“哪里来的书？”
“路远给的。”一些青春校园小说，路远说，里头的校园恋情很甜蜜。嗯，甜蜜，就是这两个字，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两个字。
穆长祁皱着眉，一把夺走她手里的书，“他买给你，你就要？”
“他送我的，我为什么不要？”她反问。
他被呛的说不上话来，她已不跟他计较，拿起了桌边的另外一本书，继续看。
穆长祁站起身，推手一把重重拂开了堆积的十几本书，零落一地，他说，“我不要你看他给你的书。”
顾烟怔怔的，“穆长祁，你说，我为什么当初那么喜欢你？”
“……当初，你现在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了？”他反问。
“嗯。”
“你撒谎！”他咬紧了牙齿。
“我都要死了，还撒谎干什么。”纤细的手指捏住书角。我不喜欢你，你高兴了吧。何必连别人送的书都要毁掉。
她预料中他高兴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她有些奇怪。奇怪之余，唇上蓦地落下一个滚烫。
穆长祁在吻她！
她没敢动，只是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像在做梦，等到穆长祁咬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腔内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不是一个梦。
她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的推拒着。
穆长祁抓着她的手腕，并未用多大的力气。他一寸寸的落下滚烫的吻，他伸了舌头舔她的伤疤。
“穆长祁，脏。”她提醒他。
他不理会，只一味的将她瘦弱的身体抱的更紧，凑在她的耳边，“顾烟，还来得及，我咨询过美国的医生了，我们去那里做手术。”
“我不做手术。”
“你听我的。顾烟，这次你听我的。”他强硬道。
“穆长祁，你放开我吧。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喝醉了，你哪里会有这样的举动，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喝酒。”他说。她确实没有闻到他口腔里的酒味。他的下巴轻轻的磕在她凹下去的肩窝处，“顾烟，你向来最爱听我的话，这次，我要你听我的话。你必须得听。”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死了就不会再恶心你了。”
“我说了，你只要做手术就可以了。”他执拗道。说不出为什么，为什么就舍不得她死了。
想到她要死，就很难过，很难过。
“算了，我没有钱做手术。付不起。”她的双手垂在身侧，眸光苍凉。穆长祁，算了，我都做好死的准备了，如果手术失败了呢，算了，我这一生在希望面前失落过太多了。
“我替你付。”
她突然笑了，“穆长祁，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了。”
你看，他那么恶劣，可他终究还是善良的，她要死了，他就想方设法的来同情她了。
“嗯？”
“穆长祁，从明天开始，你别来了。”她皱着眉头，压抑住眼里的泪水。
“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来不来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他反驳道，又命令着，“明天，我们去国外做手术。”
“算我求你了，穆长祁，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她抓着他的袖子，声音痛苦，“已经够了。”
这样的狼狈一次又一次，已经够了。
我不要死的时候，还要看见你。
穆长祁渐渐的松开了她，抿紧了薄唇，“顾烟，你是不是想死了，不记得我，再永远的摆脱我。”
“是。”
我要到奈何桥上向孟婆多要一晚孟婆汤，将这一世所有的人都忘的干干净净，包括你穆长祁。
“好。我知道了。”
穆长祁摔门而去。
就在那门关上的瞬间，顾烟疼的在床上打滚，眼泪横流，她死死的咬着床单，将苦痛一寸寸的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