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真觉得这张脸极好,给我带来了许多的便利。
就如此刻,因这张脸,晏南殊对我宠得如同对待这世间最为珍贵的珠宝,加之我身怀六甲,以故我进入晏南殊的寝殿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我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质问晏南殊,可我不能连累春和其他人,所以我并没有带人随从。
王德胜并不在这里,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契机。
我找遍了寝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晏南殊的身影,却终于在他床头处找到一轴画卷。
怀揣着好奇心理,我还是打开了——
一个无脸女子立在一丛红梅中,素手撑了一把二十四骨竹伞,凌霜傲然,白雪皑皑,留白太多,却又十分完美勾勒出女子的玲珑身躯,我正欲思想究竟是谁,耳畔迅速传来了一声暴喝。
晏南殊着急地夺过我手里的画卷,劈头盖脸地便是一顿训斥:“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闯进朕的寝宫……”
话音未落,我便见晏南殊脸上迅速染上一抹讶异之色。
“孟亭西?”他顿了下,唤我,然而,只是一瞬,他便背手过去将那纸画卷收好。
“谁许你过来的?”
他背对着我,可我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我终于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我道:“晏南殊,王德胜与你,究竟是个甚么关系?“
晏南殊的身躯微僵,半晌,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冻结住了,两人的气息心照不宣地缓缓吐出,最后纠缠成一股欲燃将燃的导火线。
他蓦地转身,静静注视着我。
我这才惊觉,不过一月不见,晏南殊竟已换了一个模样。
昔日俊朗无双的面容上,此刻尽是疲色,瘦得脸部轮廓的骨头高高凸起,显得整个人愈发刚毅,只是眼底遮掩不住的乌青颜色太过惹眼,道尽了这些日子以来,晏南殊正在受着怎么样的一种折磨。
我张着唇,半晌无言。
可尚未等我开口,晏南殊却似狂风中摇曳的飘零枝叶,摇摇欲坠地就要倒下。
我忙扶住了他,任他沉重身躯压在了我的单薄肩上,我摸上他的手臂上时,这才发现他臂上伤口又再次裂开,正往外汩汩冒出鲜血。
鲜血沾染在我的掌心,黏腻得令人心慌!
晏南殊躺在床上,呼吸短促,像是难以平复胸腔中的气息。
这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方才那个中气十足的呵叱声,并不是他发出的。
可见他对那副画的重视程度——连身体虚弱也顾不得,不许人染指就不是不许。
霸道得令人嫉妒!
良久后,他才终于幽幽转过视线来。
我深吸了几口气,再度恢复成那个恶毒的孟亭西:“晏南殊,王德胜是你的义兄,对不对?”
他点头。
我又不甘心地继续问着:“那么,当日我服下鸩毒,他救下我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
晏南殊愣了下,微微眨眼,方道:“起先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了。但是我不信。孟亭西,你就应该早早死了的。”
那我都知道了,接下来是一切,都不必再问了。
因我,晏家满门遭屠,王德胜是晏家义子,当然恨我入骨,所以这样报复,好似并无不妥。
而晏南殊,看重这张脸,就跟那幅画一样。
在我于心中暗自思忖之时,晏南殊冷不丁开口,他道:“孟亭西,不想死,就离王德胜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