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冬被拉上了甲板,下巴被捏住,两个海盗围着她,用看待商品的眼神衡量着她的价值,窃窃私语。
“海妖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没有尾巴脸上没鱼鳃,手臂还受了伤似乎被射杀过,眼睛还是普通的棕褐色……。”
“米瑞,你是傻子吗?这明显不是海妖,说不定是从商船上跳海的奴隶。”
“它那么瘦小脆弱而美丽怎么看也不像是逃亡的奴隶啊?我是听见歌声才把他捞上来的。”
“歌声?哪里来的歌声?你是昨天吃鸡屁股吃傻了吗?”
……
这段对话五个小时前她才刚刚听过。
林凡冬懵了一下。
砰……
甲板下的奴隶隔间发出重重的咔擦声,林凡冬被海盗推入了狭窄的房间内。
四位女孩胆怯得看着他缩到了墙角,而她直直得被丢到了金发少年埃利亚的面前,门再度合上了。
“你发烧了?”
埃利亚用看待陌生人的目光看向了林凡冬,友好得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林凡冬低下头,原来伤口清理完毕的手臂上金属利器又重新回到了原处,她可能是刚醒来,所以身体的痛感还没有第一时间反馈给大脑。
她看着埃利亚挪过身来的动作和第一次见面如出一辙的陌生眼神,以及复原的伤口,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林凡冬清楚记得五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
她和埃利亚初次见面,埃利亚替她处理伤口,随后,她神奇得在埃利亚的后颈找到了雷玄主播编号。
直至,海面上降临了暴风雨,严冽出现在了门口,她开门救了他,被一个醉汉偷袭砍死。
本来已经宣告死亡的她又回到了被海盗捞起的时间点。
林凡冬的手腕上绳链上少了颗紫色的石头,她翻了下信息中的绳链线索,确认了西娅给她的绳链就是解开这回支线任务尾声的关键道具。
她记得在绳链上有六颗紫色的石头,在她死亡后,少了一颗。
莫非就代表着,她已经丧失了一次机会。
林凡冬想起了,她玩过的某些剧情类的档存条的功能,在关键的可能导致游戏结束的选择出现时,进行存档,当选择通向的结局是be时,游戏可以选择跳回存档的初始点。
在这回的支线任务中,她可以把上了轮船当做剧情的初始点,这些紫色的石头可以看做存档槽位,而她现在少了颗石头了,意味着失去了一次重来复活的机会。
林凡冬心里有点紧张了一下,任务是有多难,才会出现这样的道具。
拿手机时挪动手的弧度有点大,一阵吃痛让她闷哼了一声。
埃利亚的视线聚集在了林凡冬受伤的手臂上,好心提醒说:“你手臂上的金属利器最好拔掉,否则伤口会腐烂发炎的。”
林凡冬抓着左臂的右手收紧了几分,心里仿佛无数草泥马狂奔而过。
她又要忍受一遍拔出刺在血肉中利器的痛苦,没有麻醉药,这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在向埃利亚求助后,林凡冬将道具牌取出,对方又像之前一样帮她小心翼翼得处理伤口。
林凡冬还记得那种痛楚,在感觉还没来临之前,拿起了手机转移注意力。
微信群有一条消息出现在了屏幕中。
松狮:你们怎么还没出来,遇到危险了吗?我们要回去找你们吗?
林凡冬单手飞快得回复了。
奕:我们现在在做支线任务的后半部分,好像不能退出,你们不用来找我们。
接下来的消息,滴滴滴了好几声跳了出来。
松狮:冬冬!能看见你回复太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差点以为你没了。
澄澄:你们最好快点,再过三个小时我们必须离开提克丝神殿。
越凌:奕神注意安全,需要场外援助可以找我哦。飞吻jg
糖昕:在直播现场视频中,骷髅军队有一个到达时间的倒计时,至少半小时后会出现在岸边,这回的支线任务能不能完成就看你和零了。
在宋莳发的第一条微信是半个小时前,而她的回复也是半个小时前。
林凡冬又发了条消息。
奕:现在过去多久了?还剩下多少时间?
松狮:冬冬,你不要太急,从倒计时在直播屏幕出现才过了一分钟而已,你们加油啊。
对话框里‘好的’两个字还没发出去。
在微信群中,每个人的消息都在逐条消失,等她回过神来,屏幕已经空白干干净净。
而宋莳的一条微信又跳了出来。
松狮:你们怎么还没出来,遇到危险了吗?我们要回去找你们吗?
时间为半个小时前。
林凡冬的小拇指在屏幕上抖动了一下,选择了关闭微信界面。
她突然有点懂这次的任务了,宋莳他们被困在了一个循环的时间中。
或许可以说,林凡冬和严冽所处的时间段是一个凝固的时间段,和直播世界相互平行。
埃利亚将剑还给了林凡冬,拿回了递给她的巾帕,看向林凡冬的眼神有点欣赏和敬佩。
他可以确定,如果是他将锋利的利器从血肉中取出早就疼的晕厥过去了,而面前看起来纤弱的男人却坚强得挺了过去,还满头冷汗得朝他微笑得说了声谢谢。
乌黑的眼珠很干净,脸上的笑容也很清澈,这是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埃利亚想着,他目光接触到了林凡冬穿着奇异的衣服,还有手中古怪会发光的东西,又想到了刚才处理伤口时她的肌肤柔嫩不像是穷苦人家,觉得面前的人很神秘,对她的来历产生了好奇,说:“这位先生,你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吗?也是被当作奴隶卖上船的吗?”
这回埃利亚说的内容和上回并不一样。
林凡冬朝埃利亚点了下头,脸上带着失落说:“我跟随父母出海时,遇到了风浪,后来船翻了……我被他们用渔网捞起来的时候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记得我的名字叫做奕。”
埃利亚听了林凡冬的遭遇,半响没说话,对林凡冬说:“我是埃利亚,是个孤儿,幼年被养父母当做奴隶卖上的船,你看见船上的女孩了吗,他们都是海盗洗劫渔船和村落时抓来的女孩,我很同情他们。”
林凡冬愣了下说,“埃利亚,你是从小被海盗带上的船?你……是海盗从小带大的?”
埃利亚蔚蓝的眼眸低垂着,说:“海盗杀了很多人,我很恨他们。我一直想离开,却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逃离这艘船。”
林凡冬将手放在埃利亚的肩膀上,笑着说:“别灰心,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逃出去的,等船靠岸,我们一起想办法逃走。”
埃利亚冲着林凡冬感激笑了笑,说:“奕先生你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谢谢你愿意安慰我。”
门外的风雨逐渐变大了,船体剧烈摇晃起来,凶猛的浪涛声似乎是想将木板打散。
小女孩们被雷电吓得不轻,抱成了一团抽泣着。
埃利亚眼神中带上了怜悯,凑上前去安慰小女孩们。
林凡冬走到了埃利亚的身边,坐在一旁,手机打开了音乐,一首柔和的钢琴抒情曲流泻而出。
尖啸的风声,轰隆的雷声,撞击船的海浪声均被节奏明快而饱含着缱绻温柔的曲调遮掩住。
埃利亚愣了一下,在望向林凡冬时,发自内心得露出了个微笑。
小女孩们在柔美的钢琴曲中渐渐停止了哭声。
其中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女孩子朝林凡冬好奇问:“先生,这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音,真好听。”
林凡冬摸了下女孩的头,语调平静说:“刚才那首是钢琴独奏曲,名为夜莺与玫瑰,讲的是在遥远的国度,有个贫穷的年轻人爱上了美丽的公主。公主对他说,你要娶我,就要拿来这世上最美丽的红玫瑰。
单纯的年轻人信以为真,他四处寻找红玫瑰,那时正是遥远的寒冬,所有的花朵都枯萎了,更何况是娇弱的玫瑰。
年轻人哭了,为他凋零的爱情而哭泣。就在这时,有只美丽的夜莺听见了他的哭声,夜莺一路跟随了年轻人很久,被年轻人真挚的感情所打动,用它的生命温暖了枯萎的玫瑰树。
一夜之间,玫瑰树开满了红玫瑰。
年轻人兴高采烈得将红玫瑰捆成了花束想去见公主,但公主却拒绝了,她的父王早将她许配给了邻国的王子。
年轻人一怒之下将夜莺用生命换来的玫瑰树焚毁,而玫瑰也被他扔到了脏乱的角落。”
将故事叙述完毕,林凡冬发现小女孩们似乎睡着了,只有埃利亚靠在墙壁上凝视着她,一副专心倾听的模样。
“夜莺的付出太不值得了……它为了信仰中的爱情付出了一切,但最终所有的付出都遭人轻贱。”
埃利亚听完了林凡冬讲的故事,说出感慨道。
林凡冬想起了埃利亚之后的所作所为,但愿他能牢牢的记住这个故事,不要逐渐成为故事中的年轻人。
风雨渐渐平息了。
门外传来了推推搡搡的声音。
是严冽来了!
林凡冬从女孩们身旁起身,手中出现了道具牌幻化成的剑,见埃利亚看着她一脸惊讶的样子,说:“是我的朋友,他在外面,我要去救他。”
推开了门,海风又灌入了进来,严冽和海盗又同时朝着门内倒了下来。
林凡冬伸手扶住了严冽的肩膀。
严冽眼睛眨了下,想要说话,却被林凡冬制止。
林凡冬扶着他靠在墙壁上,轻声说:“你清醒点,等着我。”
海盗已经醉醺醺得站起,拿着砍刀朝林凡冬怒气冲冲过来,说:“妈的,竟敢戏弄老子,老子要砍了你这个不安分的兔崽子。”
林凡冬避身躲过了海盗砍来的轨迹,在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黑影,她提前避开了黑影的袭击,原本该劈中她的刀直直砍在了另一位海盗身上。
看着另个海盗成了她的替死鬼,林凡冬和第一次将她残忍杀害的醉汉面对面。
醉汉戴着骷髅头巾,残忍得将同伴的头提了起来,见林凡冬没有死,有点恼怒得朝她又劈来,“猴脑大补,船长要吃猴脑。”
林凡冬注意到醉汉眼球浑浊,手足动作都有点缭乱,似乎是有点精神病的样子。
眼看着醉汉又朝着她扑来,林凡冬正要出手,在门中又有几个人出现,大副模样的海盗走了进来,和几个水手一起联手制服了醉汉。
埃利亚迎上了大副,说了几句话,目光时不时朝着林凡冬瞥去。
大副叼着烟斗,朝一脸疑惑的林凡冬上下扫了一眼,说:“船长叫你去,小奴隶,好好表现。”
林凡冬收起道具牌,朝埃利亚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埃利亚小声说,“死的人是水手长,我对船长说,是你要挑战水手长,没想到瑞卡忽然发了酒疯把人杀了。”
让她做水手长,是想让她混入海盗中吗?
林凡冬知道了埃利亚心里打了什么样的算盘,不过这也是她想要做的,只是这个人,也太心机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