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坠火 [全球高考] > 南柯一梦 cxcv
    这天夜幕降临的时候,罗马逐渐归于沉寂的街角墙内突然响起一阵略显生涩却清脆的琴声。

    琴音不似罗马本土乐器那般恢弘响亮,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耳驻足,都想越过高耸的院墙一窥那神秘乐器的庐山真面目。

    初听略带散漫的曲调偶有错漏,但再听就能发现弹奏之人的用心和认真。

    银铃般的琴声间隙会流出几声年轻姑娘的轻笑和低语。

    不明真相的路人啧啧感慨,估计又是哪个追求姑娘的小伙子得逞了。

    *

    一墙之隔的院内。

    经过两天的训练,追求“姑娘”的小伙子已经可以将几个简单的和弦连续的进行切换和组合了。

    “你可真是天之骄子,”温知夏毫不掩饰眼中的艳羡之意,“我当初可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上手。”

    “你还有什么不擅长啊,”她继而苦恼的感慨道,“真是学什么会什么。”

    作为同时拥有左右利手加成的人,秦究学习乐器的速度简直如开挂一般。

    “所以温军师这是觉得我弹得及格了?”他按住琴弦问。

    自从魏芷莹在上次角斗士比赛中首次使用了“温军师”一名称呼她,这个外号便不胫而走。迅速收获了一个忠实拥护者。

    这个人选毫无悬念的非秦究莫属。

    “我觉得很好,”温知夏说,“太老练反而显得刻意了。”

    “那我们今天就学歌?”秦究问。

    *

    两天前,秦究在接过温知夏递来的尤克里里时,随口请求她教自己一首拉丁文的歌。

    “多应景啊,”他解释说,“顺带着掌握一点额外的拉丁文技能。”

    温知夏听到这话,歪头想了一会儿,不怀好意的笑了。

    “好呀!” 她答应得非常爽快。

    秦究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军中女郎”的噩梦再度袭来。

    “教一首我能唱的,拜托。”

    随即他敛了玩笑的神色道:“我认真的。”

    见状,温知夏也正色回答:“好。”

    *

    初春的晚风低回清浅,月光静静的流淌着,滴落在两个人靠坐的枕边。

    “你今晚就去吗?” 温知夏好奇的问道。

    “那不然呢?明天就要比赛了,他是第一天赛程,估计晚上回来就直接睡了。”秦究说。

    “好吧,反正左右也不难,把词记住了就行。”温知夏回答。

    秦究点了点头,示意他准备好了。

    温知夏深吸一口气:

    “Deh, vieni alla finestra, o mio tesoro——”

    “诶,等等,再重复一遍!” 秦究尴尬的打断道。

    “Deh, vieni alla finestra, o mio tesoro——”温知夏又唱了一遍。

    秦究模仿着发音尝试跟进,可一开口就发觉调实在太高。

    “诶,你怎么这么实诚啊哥!降一个八度啊!”温知夏直接被他逗乐了。

    “这原是写给男中音的小夜曲,是完全适合你的!”她哭笑不得的说道,“对我来说调太低,我只能升调唱!”

    秦究自觉地降了一个八度后,果然感觉音区舒适了很多。

    温知夏只是偶尔打断他,纠正一些词汇发音上的错误。

    秦究的乐感和音准居然也非常优秀,鲜少出现跑调的情况。

    而至于情感表达则完全是无师自通,就更不需要她指导点拨了。

    “要不是古罗马的音乐产业实在是不发达——”温知夏用冰凉的手背敷着隐隐有些发热的脸颊,“还要角斗士什么事,我直接送你当歌星出道吧!”

    昏暗中,秦究英俊的眉目间透出一抹爽朗的微笑,像是对这个建议还挺感兴趣的。

    他低下头拿起手边的杯子,喉结在线条利落的颈间一动,吞下一口清水润了润喉咙。

    “—— non esser, gioia mia, con me crudele,

    lasciati almen veder, mio bell’amore!(1)”

    两个小时后。

    温知夏拨下最后一个收尾音,忙不迭将琴塞到了靠着床柱而坐的秦究怀里。

    “给,你自弹自唱来一遍,验收。”

    温知夏只保持理智的听了前两句就完全跑神了——

    秦究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了!

    眼前的黑发青年完全收起了平日锐利的锋芒,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轮廓俊朗的面庞在游弋的月光下也变得柔和深情了许多。

    深情注视着“爱人”的秦究,完全跟白日里判若两人。

    仿佛对面坐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他的游大考官。

    温知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呼啸着奔腾上脸颊。

    她仓皇地避开和那双静如深潭般眼睛的对视,将视线集中在尤克里里中央的圆孔上,试图专心数着拍子给他搭配和声。

    可有句俗话说得好:音乐是把我们这个物种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也是一切美好的、共通的感情的起源和表达。

    这一合唱不要紧,温知夏竟然发现她和秦究的舒适音区正好完整的差出八度,还能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一点都不突兀。

    她感觉脸上更烧了。

    这也太要命了!

    秦究刚刚唱完,她就忍无可忍的使出吃奶的劲将人一扭,直接生硬的推出了房门。

    “诶,军师大人,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啊,给个评价呗!”

    被怼着后背推出门的瞬间,秦究欠揍的语气又找上来了。

    “好好好!非常好,导师为你转身,为你爆灯!”

    温知夏咬牙切齿的说着,将自己的脸藏在秦究身后的黑暗中。

    “赶紧□□去吧昂,别一会儿人家再睡了!”

    “砰”的一声,门在秦究的鼻尖前狠狠的摔上了。

    秦究和门板大眼瞪小眼,缓缓地挑起了一侧的眉。

    一门之隔的温知夏重重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鞋也没脱,一个箭步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她将发烫得马上要滴血的脸整个埋在松软的被褥里,只留出一条小缝呼吸。

    任谁被那样注视着,都会产生他正深爱着自己的错觉吧——

    这人真可怕!她心想,演技表现力强得可以出师了。

    赶紧滚去骚扰自己对象吧!

    以后再也不能搞这种玩火的行为了!

    半晌,她觉得自己脸颊的温度终于降下了分毫,便一个打滚翻过身来仰躺在床上。

    柔软的床间传出来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

    哪有什么应景的拉丁文曲目啊!

    拉丁文历经两千年流传至今,能剩下的曲子都是中世纪谱的教堂福音歌曲。

    想想秦究冲着他家大考官唱着教堂唱诗班歌颂主的曲目就觉得画面太美。

    温知夏无声的笑着,兀自摇了摇头。

    她最终还是没忍心恶搞这个情根深种的人。

    刚刚教给他的是其实是一首意大利语的小夜曲。

    一想到2000年后这个语言会在脚下这片土地上被广泛使用,温知夏就觉得自己也不算骗人。

    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幸灾乐祸地胡思乱想着。

    *

    魏芷莹推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那来自床褥间一丝轻笑消逝的尾音。

    “合唱搭得真的很好听,”

    她随手关上了房门,走到床边坐下,望着身边四仰八叉躺着的人。

    “你听到了?”

    温知夏把捂脸的手指岔开一个缝隙,睨着她。

    “今天接班的那个姑娘来的早一些,我就提前下值了,刚才听见你们在学歌,就在房顶上坐着等了一会。”

    屋里太过安静,她也不自觉地压低了语调:

    “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好得很。”

    温知夏移开脸上的手指,瞪着眼睛虚无的望向天花板。

    “说句真心话吧,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一直都以为他喜欢你呢!”魏芷莹轻轻的说。

    温知夏“腾”地从床上弹起来:“我去!亲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知道,可我还是很意外。”魏芷莹叹了口气,难以置信的说。

    “为什么?”温知夏有点好奇的问道。

    魏芷莹沉默着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房间的四角。

    温知夏心下了然。

    即使住宅里的系统监控力度已经变得微乎其微,敏感谨慎如她,也不会把不确定是否安全的消息随意透露出来。

    “改天找个好的机会告诉你。”魏芷莹想了想,倾身躺在了温知夏身边。

    *

    庭院里的橡树经过整个冬季雨水的恩养,似乎又长高了几分。

    而趴在枝丫间的一小撮槲寄生经过几个月的养精蓄锐,也有了生机勃发的迹象。

    游惑正坐在卧室的小桌前出神,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桌上的拉丁文笔记。

    突如其来的一阵穿堂风,带来了一道深沉却青涩的歌声——

    和着清脆的琴音,从朝向庭院大开的窗口飘了进来。

    深沉和青涩,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可此刻却完美的杂糅进了这条最特别的声线里。

    他心下一动,握着笔凝神静听了片刻,嘴角不受控的抽动了一下。

    “亲爱的,快快来到窗边吧,

    快来抚慰我相思的哀叹。

    如果你狠心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

    我的生命将无法承受这样的痛楚——”

    春风卷动着窗帘的一角,反复落在窗框上拍打着节奏,像是在助窗外歌者一臂之力。

    那歌声一听就是通过简单训练而来的,个别地方的歌词还是不甚流畅。

    可显而易见的稚嫩中,却饱含着不经雕琢粉饰的真挚情感。

    “你的双唇如初酿的蜂蜜般甜美,

    你的心脏跳动着最摄人神魂的情愫。

    请不要对我残忍,我唯一的挚爱,

    至少让我在这美好的静谧中与你一见(2)!”

    语言虽是不通的,但游惑却听懂了什么别的含义。

    鬼使神差的,他疾步来到了窗前。

    随即就与一双自下而上深情仰望的黑眼睛对上了目光。

    他还是半垂着眸子,脸上依然维持着冷漠的神情,可攥着窗框的手指却用力到发白。

    秦究轻笑着将琴放在墙边站起身。

    他挺拔悍利的影子彻底遮挡住了皎洁的月色,将窗中人完全拢在一捧黑暗中。

    对二人来说,那酷似画框的方形双面风景中,都互相多了一个点睛之笔。

    秦究缓缓倾身靠近他的大考官。

    两个人近得都能尝到彼此愈加急促的气息。

    沉溺在着温和的良夜里,他们穿过彼此各自的世界,来到了这唯一的屏障前。

    在那层不存在的玻璃两侧,以鼻尖和额头轻轻相抵。

    游惑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叫嚣着冲破胸腔了。

    灵魂深处那丝不可言说的隐秘期待再次悄然爬上了心头。

    这样暧昧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

    在他无声的默许下,秦究修长的食指轻轻的勾起了他清瘦的下颔——

    深情的打碎了这层透明的薄玻璃。

    秦究轻柔地撞开了微微颤抖着的温软屏障,叩开那排平日里总是执着于隐藏的贝齿。

    然后他捉到了那片羞怯躲闪的软舌。

    肖想过这一天很久了,到时他要如何强势的开疆拓土、攻城略地。

    可到了近前,一切的日夜相思和急不可耐都化作了一汪柔情。

    温知夏可能在那首小夜曲里施了什么魔咒,拽住了狮子的锁链。

    一窗之隔,他将温热的手掌扣到了窗框中那人的后心处,另一只手灵活的插入了他紧紧抓握窗框的五指缝中。

    手下的心跳越来越快,来自如此真实又鲜活的爱人。

    秦究吻得很专注,很认真,用心描摹着心上人形状优美的唇齿。

    明天,他们将第一次无法一起并肩作战了。

    但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安全无虞,他想着。

    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们之间还有数不清的告别和重逢,担忧与牵挂。

    但无一例外的,最终都是一个吻的形式给予彼此生命所需的慰藉。

    游惑在他的悉心引导下,逐渐放松了下来,适应着绵长甜蜜的节奏。

    他安静的承接着窗外不速之客的气息,没来由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一吻毕,窗外那人却不急着放开他,四片水光淋漓唇瓣若即若离的磨蹭着、缱绻的追逐着。

    末了,秦究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抬起微茧的拇指摩挲着他好看的下唇。

    那片下唇的主人又沉湎了片刻,便率先打破了眼前暧昧的氛围:

    “所以刚刚是你在窗外鬼喊鬼叫——?”

    游惑一贯不是会温言温语之人,试图找回自己熟悉的语气。

    可那嗤嘲中却不易察觉的带上了些许暗哑。

    窗外的罪魁祸首轻笑了一声,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嘴硬。

    就在他准备调戏回去时,却看到眼前的人神色一变。

    游惑手腕上米粒大小的指示灯,在和煦的微风中轻轻闪了一下。

    “怎么了?”他立刻出言询问。

    游惑从一瞬间的愣神中抽离出来。

    “应该是,负责监考的三位走了。”

    简单的十二个字掷地有声,在静谧的夜色中炸出了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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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首歌选自莫扎特的歌剧《唐璜 Don Giovanni》第二幕,是月色中男主坐在女孩家窗下求爱的小夜曲。当时去剧院赶场的时候,是一个特别帅气有型的小哥哥演唱的这一段。。。作者直接被这一曲击中,一滴都没了啊啊啊啊啊!

    2.原歌词是意大利语(歌名:Deh, vieni alla finestra),辣鸡作者又双叒叕没有找到这首歌的官方汉语翻译,只能自己强行手动翻译,大体是意译来的,稍有改动,大家凑合看吧,鞠躬!

    这章作者改到快吐了,但依然觉得不太满意。。。先放上来吧。

    —————————————————————我是小剧场分割线——————————————————————————

    温知夏(托腮):妈妈,妈妈!我是不是就是个工具人呢?

    饮星酌月:嗯——不是的闺女!你真的是娘亲生的!

    温知夏:我不太信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