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在想什么？”许仙推开房门，见素贞坐在桌边沉思，问道。
“官人，你回来啦。”素贞起身，看着许仙，温和道，“我一直在想着，杨家的这个案子。”
“娘子是想说什么？”许仙拉着素贞，一块儿坐下。
素贞抿了抿唇，道：“官人，我左思右想，才想出杨家这案子，不简单。”
看着素贞十分认真的样子，许仙追问道：“娘子，你知道什么了？”
“官人，巡抚大人的话漏洞百出。杨家母女四人，为何会无缘无故自缢？”素贞看着许仙，蹙着眉说道，“即使有再大的吵嘴，也不能让她们有了这个借口，而自缢了？”
许仙点了点头，看着素贞，说道：“所以，娘子想的，和仕林想的是一样？”
“没错，我和仕林谈过，失踪妇女应该也被人谋杀了。”素贞看着许仙，顿了顿，说道，“从杨家塌上的三具尸首来看，年轻的两个，显然是被人换的新衣裳。”
“是被人换了衣裳，还是死前被人给糟蹋了？”许仙看着素贞，不可置信。
素贞闭着眼睛，微微点头。
许仙心中一惊，连拉着素贞的胳膊，问道：“娘子，那这会是何人所为？”
素贞睁开眼睛，看着许仙，轻声说道：“现在下定论，怕是为时过早，不过，那巡抚大人定然脱不了干系，不然，这杀人凶手不可能这般逍遥法外。”
“娘子，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呢？”许仙看着素贞，自告奋勇道。
素贞看着许仙，温和一笑，说道：“那官人，就再去探探巡抚大人的口风吧。”
许仙点头一笑，说道：“好啊，这个我行，现在不仅法术精进不少，就连说话、做事也是大有长进啊。”
“你啊，贫嘴。”
临时府邸——
“巡抚大人，依你之见，这只是一桩自缢的案子？”许仙接过觅梅递上的茶，抬眼看着巡抚大人。
知道许仙话里有话，巡抚大人哆嗦了一下，立刻故作镇定，道：“是的，种种原因显现，应该是自缢不错。”
“那，失踪的妇女，可有下落？”许仙看着巡抚大人，问道，“杨家死了三个人，又失踪了一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巡抚大人看着许仙，微微回道：“初步认定，失踪妇女是与家中人拌嘴，便离去的吧？而那三个人是见事情闹大，一时之间便跟着自缢了？”
许仙看着巡抚大人，心中苦笑着，却故作镇定，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再次验证尸首，或是有没有什么异样？”
巡抚大人思索片刻，坚定说道：“仔细验过，却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素贞抬头冥想，突然说道：“巡抚大人，有一种方法，不知试过没有？”
巡抚大人摇头，不懂，问道：“不知许夫人说的是什么方法？”
许仙望着素贞，瞬间读懂素贞的心思，也帮问道：“若要确认是否自缢，不是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验证吗？”
巡抚大人想也没想，立刻回道：“若真自缢，开掘所缢脚下穴三尺以来，如得火炭，便是。”
素贞抿唇一笑，道：“那，巡抚大人可有查验过？”
巡抚大人摇了摇头，道：“这个，还没有查过，不过，我们可以一查便知。”
“即使是自缢，勒伤也不足为奇的。”许仙呷了一口茶，又低头继续说道，“死法有很多种，但是往往一两种就可以置人于死地的。”
“其实，只要挖掘尸体的脚下泥土约三尺深，可以寻到火炭的就是真自缢，但是这是一种附会。”宋巩迈进门槛，回道，“往往不可取，因生活、生产、火灾等原因，地下遗留木炭，可久埋不坏，与自缢没有关系。而有穴有炭，才是真正自缢无疑。”
仕林跟在宋巩身后，默默点头，附和道：“没错，巡抚大人，您刚才说的那些，与自缢可是没有关联的。”
素贞望着宋巩，眼前的身影显现，连问道：“仕林，这位是？”
许仙起身，也敲了敲脑袋，道：“看着面熟，这位是？”
仕林走到素贞跟前，笑道：“娘，这位是宋巩宋大人，是特地派来助我审案的。”
许仙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宋大人可是有名的刑狱推官。”
宋巩微微一笑，恭维道：“不敢。是圣上特地派微臣前来，所以，一切唐突，请别见怪。”
素贞挥了挥手，莞尔道：“怎么会，一路奔波辛苦，快坐下歇息歇息。”
素贞刚一落座，青儿便匆匆赶到素贞跟前，说道：“姐姐，我查到了。”
素贞微微点头，拍着许仙的肩膀，附耳轻声说道：“官人，我和青儿出去一下，你陪着宋大人，别让巡抚大人钻了空子，人跑了可不好交代。”
许仙拍了拍素贞的手背，道：“娘子放心。”
“青儿，怎么样？”素贞跟着小青来到门外，问道。
青儿叹了一口气，道：“唉，姐姐，刚才宋推官验过了，如果真是自缢，就算是在床仰卧，但是将绳带或者其他东西什么自缢的，两眼就应该是合上的。而死者两唇也是皮开、露齿的，还有啊，两手也是拳握的。”
素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屋内，咬着下嘴唇，说道：“难道，真是如我们推测一般？”
青儿拉着素贞的胳膊，说道：“姐姐，我们赶紧想个办法，这件事，巡抚大人还是想压下去。”
素贞摆了摆手，道：“他现在无路可走了，朝廷派了宋推官前来，就说明已经知晓了这件事，这事也定不简单。想必，官家是下了决心，想要水落石出罢了。”
青儿咬着下嘴唇，问道：“姐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青儿，玉堂呢？”素贞突然问道。
青儿努了努嘴，回道：“还在死者家里，失踪的那位妇女，还是没有找到。”
素贞走了两三步，回头又望着青儿，道：“青儿，你和玉堂现在去那里守着，谨防巡抚的侍卫过来拖人。我这就让仕林带着宋大人再前去验尸，也好给杨家一个交代。”
青儿点了点头，道：“好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素贞回头，望着吟儿，道：“吟儿，你这几日就不必跟着我了，你和绯儿回府去，看着一家老小，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吟儿行礼道：“好。”
杨家——
“宋大人，这方法可行吗？”仕林看着宋巩的举动，问道。
青儿看着宋巩拿出醋、葱、花椒、食盐、腊梅等物品，便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
宋巩淡淡一笑，看着青儿，回道：“自然是验尸。”
“啊？这些还能验尸？”玉堂惊诧道。
仕林也是一幅不解神情。
宋巩笑道：“尚书大人，您可不能质疑我的，这个可是很容易辨认伤口的。”
“辨认伤口？”玉堂瞪大眼睛看着。
“是啊，人死后一般皮肤都会泛出青色，是很不容易辨认伤口的，而找到伤口却是验尸体的第一步，才能发现死者的死因。”宋巩拿着醋，在尸体上一处一处地涂满。
宋巩看着身旁的侍卫，吩咐着：“将葱白捣碎敷在伤口上，再用纸蘸上醋，然后在上面盖约一个时辰，再用清水洗干净，伤口就会出现。”
玉堂睁大眼睛，看着宋巩，问道：“会有这么准确无误？”
许仙在一旁也仔细观察着。
宋巩丝毫没有受到大家的影响，继续说道：“如果尸体是青黑色的，就可以用滴水的方法了，水滴在伤口处，就会停滞不流；但是，完好的皮肤就会比较松软，水呢，就会自动流走，因此用这个方法来寻找伤口，是无误的。最后呢，再层层抽丝剥茧，寻找死亡原因。”
青儿插话，问道：“倘若看不到伤口呢？”
“这很简单，如果看不到伤口，就会用醋涂遍尸体全身。”宋巩指了指盆里的醋，淡然回道，“然后将涂满醋的尸体抬到露天处，对着阳光用新油过的丝绸或者雨伞查验，就会发现伤口。”
青儿看了看天空，又继续追问道：“但是现在可是阴雨天，没有阳光呢，这又如何是好？”
仕林望着青儿，笑了笑，道：“青姨，宋推官自然有他的办法，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青儿掩嘴一笑，自己也只是好奇人间的这些验尸办法罢了，默默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就看看。”
宋巩微微一笑，很有把握，继续回道：“遇上阴雨天也不打紧，就在这儿燃一堆炭火，隔着炭火的光亮照，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侍卫按照宋巩的说法，做了一遍，水真的在伤口处停滞不流。
“真的有伤口。”青儿惊奇道。
仕林凑到跟前，不可思议道：“真的有，不过，这伤口看起来，应该是锐器所伤。”
杨檠摇了摇头，愤愤道：“我就说嘛，这绝对是谋杀。”
“确定是外伤，而不是内伤？”杨锷看着仕林和宋巩，问道。
宋巩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可不好说，从伤口处看，应该是铁锤所致。”
“铁锤？”杨檠诧异道，“不可能，谁会下这么狠的手，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手？”
宋巩走到杨檠身旁，拍了拍肩，说道：“可不可能，后面你就会知道了。”
夜已降下，素贞却伏桌而坐，静静思索。
“娘子，都丑时了，怎么还没睡觉？你在想什么？”许仙掀开被子，佳人不在枕旁，立刻寻找，见素贞坐到桌前沉思。
素贞回头，看着许仙，笑道：“官人，你怎么醒了？”
许仙披上外袍，走到桌旁，看着素贞，眼神里似是责备，又是心疼，道：“娘子都没有睡下，我怎么能睡？娘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为了杨家那个案子？”
“不过，有一事，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素贞蹙了蹙眉，担忧道。
许仙顺势握住了素贞的手，问道：“哦？什么事，娘子可否说来听听？”
素贞拍打着许仙的手背，道：“官人，你仔细听听，有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声音？”
许仙坐了下来，侧耳细听，皱了皱眉，心下一紧，问道：“有小孩子在哭？不对，怎么听着像是老人家？”
素贞摇头叹息，道：“我听了好一阵子，先是小孩子在哭，再接着，就是老人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这哭声，让人瘆得慌。”
“哦？”许仙再次仔细聆听，“这是何故，会不会是老人听到小孩子哭，忍不住的也跟着哭了？”
素贞摆了摆手，否认道：“这个我想过，但是不太可能，哪有老人跟着小孩子哭一整夜的？”
“一整夜？”许仙惊诧，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道，“莫不是有什么蹊跷的事？”
素贞皱了皱眉，看着许仙，道：“官人，你还记得今天那侍卫说的话？”
许仙细细冥想，拍了拍脑袋，提高声音，道：“我知道了，是妖怪？”
素贞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走到许仙身边，拍了拍许仙的额头，道：“你啊，总是一惊一乍的，凝烟和仕轩好不容易睡下，你再这样大声嚷嚷，吵醒了可怎么好？”
许仙捂着嘴，嘿嘿笑道：“那也是。不过，娘子，真的会是那妖怪吗？”
素贞顺着哭声的方向望去，眉头紧蹙，道：“官人，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还得从失踪的童男童女寻起。”
许仙点了点头，道：“娘子说的是，那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们去问问附近的乡亲？”
素贞莞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