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低眉一笑,没有言语,突然看见河对岸的那彼岸花,欣喜道:“是彼岸花?”
孟婆看着素贞,笑了笑,说道:“是啊,这彼岸花是这黄泉之物呢。”
“孟婆,你说,这彼岸花,是黄泉之物?”
孟婆望着彼岸花,答道:“没错,这些彼岸花,一直生长于黄泉之路。”
素贞抿了抿唇,看着彼岸花,一时问道:“这些彼岸花,凡界也有?”
孟婆笑了笑,摆手道:“凡界只是相似,并没有此物一说。这彼岸花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才同意让它开在此路之上,给离开凡界的魂魄,一个指引与安慰罢了。”
素贞蹲下身子,低头望着这些彼岸花,傻笑道:“可这彼岸花,为何没有叶?难道,真的是花叶不能相见?”
孟婆回过头,看着素贞,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花一千年,落一千年,叶一千年,生生不息,花叶却永不相见。”
素贞眉目紧蹙,道:“那,路过黄泉之路的行人,身旁开满了彼岸花,但还是只有一部分人能看见花,一部分人能看见叶?”
孟婆微微点头,指着前方不远的彼岸花,道:“你瞧,这些花,看似无情,但是它却能唤起死者上一世的回忆。”
素贞摇了摇头,似有惋惜,问道:“那看到叶的,岂不是见到不那些彼岸花?”
孟婆轻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素贞,道:“这是命中注定的,若真想见那些花,换回自己前世的记忆,就只能在这黄泉路上等待一千年。”
看着红得耀眼的彼岸花,素贞红唇启齿:“佛祖说的没错,万事都讲一个‘因缘’,情不为因果,缘,却注定了生死。”
孟婆点头回应道:“是啊,一切缘起,一切缘灭,皆是定数,而你的定数,究竟又在哪里?”
素贞微微摇头,轻声叹息着:“这路的尽头便是忘川河吧,我想去河上的奈何桥看看。”
“好,你既然有这兴致,那我这老婆子就陪你走一走吧。”
素贞和孟婆来到奈何桥,望着前面的台子,问道:“前面那个是什么台子?”
孟婆抬眼,望着前面的望乡台,回道:“哦,那是望乡台。”
“望乡台?”素贞喃喃道。
孟婆看着素贞,问道:“紫微星,您是否想起了什么?”
素贞摇了摇头,走在望乡台,一滴清泪滑落,望乡台却能一眼看见尘世的家,自己这一世的故乡——青城山。
孟婆回到望乡台旁边的孟婆亭,孟婆悠悠端起碗,递到素贞跟前,道:“喏,这就是孟婆汤。凡人喝了它,这一世的所有,便可以灰飞烟尽。”
素贞接过孟婆汤,看了一眼孟婆,复又盯着碗,沉思着过往。
素贞端起碗,嗅了嗅,抿嘴笑道:“原来,孟婆汤是这般味道。”
“娘子,不要——”素贞刚嗅了嗅,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素贞回头,果然是他,手里的孟婆汤瞬间落地,素贞立刻飞奔上前,俩人在奈何桥上,紧紧相拥。
素贞闭着嘴,肚子里的悲伤,伴随着鼻孔出气而出。
孟婆上前,看着二人,说道:“我说二位,你们现在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许仙看着孟婆,微微作揖,说道:“孟婆!敢问孟婆,我能将我家娘子带回吗?”
孟婆看着许仙,没有阻拦,反而点头,说道:“可以的,只是回去了,也没有用的。”
“为什么?”许仙看着孟婆,追问着,“难道我就不能救回她?”
孟婆微微一笑,说道:“若还阳这般简单,我这老婆子就不会这么多事了。这魂,你是可以带回去,但是她是醒不了的。”
“那要怎么做?求孟婆指点,我不能让我家娘子孤魂在此。”许仙看着孟婆,十分诚恳,又想起刚才那一幕,问道,“莫非,必须喝了这孟婆汤,重新投胎?”
“若喝这孟婆汤,便可以投胎转世,是最好不过的,但是你也不愿是吧?”孟婆看着许仙的着急样,复又说道,“但是,她是不行的,身为天界的神仙,仙魂在此,也只算是神游。一不能投胎,二不能回阳间,即使回了,也是枉然,这是天规!”
素贞看着许仙,抿了抿唇,说道:“官人,我必须回天宫,由天界分配才合情理,但是结局是哪般,我尚且不知。”
“除非,以命换命,才可以回到阳间!”孟婆看着许仙,说道。
“孟婆!”素贞看着孟婆,蹙了蹙眉,提醒着孟婆,不想要她再说下去,以免许仙做出冲动之举来。
许仙从素贞的神情中,感知到了此事不简单,即使回了天宫,这一世就算完了,夫妻情分也就真的没了。
孟婆掩了掩嘴,说道:“算我老婆子多嘴,那你们在这里再聊聊吧,我还是去前面看着吧。”
许仙微微点头,看着素贞,坚定地说道:“娘子,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救你,一定!”
“官人——”素贞的手还未拉住许仙,许仙一转身就不见了。
回到府中,卿安正在把玩着茶壶,许仙走上前。
许仙看着卿安,问道:“对我娘子的毒,你有解毒之法的,是不?”
卿安愣了一下,说道:“你问我?我一个凡人,怎么会懂得这些,你不是懂医道嘛,连这都不知道?”
许仙似是很无奈,说道:“若我知道,我就不会这般难受了。她不醒,是因为体内还有毒素,而内丹被封住了,发挥不出余力。”
“卿安,我跟你借一样东西吧?”许仙刚拿起茶盏,复又放了下来,看着卿安,说道。
卿安愣了愣,说道:“借什么?”
“养神芝!”许仙看着卿安,连说道,“我知道此物的精湛之处,它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算是不死草,一株都可以救活千人的。”
卿安看着许仙,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此物?”
许仙只是摆了摆手,没有直接回答:“自然是知道,就不知道卿安愿不愿意借给我用一用?”
卿安看着许仙,说道:“如果此物能救你家娘子,我自然愿意去拿。”
许仙微微叹息,说道:“此物还是救不活她,只是能保住肉身,让她气血通畅罢了,这样我也可以掩人耳目,为娘子争取一些时间,家里人才会相信娘子还活着。”
“你这是自欺欺人!”卿安看着许仙,说道,“你也明知此事不可取,却要骗过府中所有人?”
许仙低着头,摇头无奈道:“没办法,这样大家才不会为此而心生恐惧。”
卿安看着许仙意志如此坚定,起了起身,说道:“那好吧,我去取。”
看着卿安回房,许仙也跟着起身,径直去了素贞房中,怀里还揣着一包药。
“太老爷,这药煎好了。”觅梅端着碗盏,走了进来。
“给我吧。”许仙接过碗,看着觅梅,说道,“觅梅,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觅梅看了一眼素贞,又望着许仙,点了点头,掩门退出。
“但愿卿安的这仙药,能够管用。”许仙扶起素贞,靠着床头,用唯一的一只左手将药强行灌了下去。
“娘子,对不起,我不能完成,我对你的承诺,以后的日子,你更加要好好照顾自己。”许仙抹了抹眼泪,看着榻上的娇妻,嘴边的话,又哽咽了一下,轻轻地在素贞唇上点了一下。
青儿刚来到素贞房外,许仙就掩门而出:“姐夫,姐姐怎么样了?”
许仙抬了抬头,见是青儿,说道:“青儿,你照顾好你家姐姐,我要走了。”
“等等,你去哪儿?”青儿是一头雾水,见许仙走得极快,连喊道,“许仙,你给我站住。”
许仙不管青儿的呵斥,继续向前走着。
“老夫人、老太爷,太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似乎是有了转机。”华棠看着大厅的一干人,欣喜道。
娇容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感谢道:“阿弥陀佛,弟妹总算好起来了。”
“汉文了?”公甫环绕着四周,始终不肯见许仙的影子。
“他走了。”卿安低下头,低声说道。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走了,他就不管弟妹的死活了吗?”公甫显然是不开心,说着,“他是医仙,自己娘子不管,去干什么了?”
娇容摆了摆手,说道:“不会的,汉文对弟妹情深义重,不会撇下弟妹不管的,他一定是想法子去了。”
卿安也帮着许仙说道:“是的,他一早就出门了,还说一定会救回许夫人的。”
“药神,请吧!”诗儿走到许仙跟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七公主在瑶池等你了。”
跟着诗儿来到瑶池,许仙微微行礼:“小神拜见七公主,多谢七公主召见,小神知道,公主不会不管的。”
瑶姬看着许仙,不想回话,若锦在一旁早已沉不住气,连绕到许仙跟前。
“许仙,你为何不对青儿、不对仕林说实话?素贞这一次,真的没有希望了吗?”若锦看着许仙,担心道。
许仙含着泪,仍是不舍,只是嘴上念叨着:“实话又如何,终究挽回不了局面,只会让更多的人跟着担心、难过罢了。”
若锦微微叹息,说道:“天宫现在还没有下结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我要在天宫下结论之前,救回她,不然,真的这一世结束了,就是另一种结局了。”许仙看着若锦,说道,“若锦,我现在只有靠你了,你帮着我,照顾一下府里的人,好吗?”
若锦蹙了蹙眉,说道:“你是想以命换命?”
许仙只是微微摇头,说道:“即使我想,也得看有人愿不愿意为我做。”说到这儿,许仙特意看了一眼瑶姬。
若锦看着许仙,说道:“许仙,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但愿你这次,不是冲动之举,不然此事会让你们彼此都痛苦的。”
“回到家,已经四天了。这四天来,我时刻都在想这件事,这一次,绝对不是冲动。”许仙抿了抿唇,看着若锦,说道,“若锦,我家娘子最听你的话,你一定要多劝劝她,多陪陪她,谢谢你。”
许仙看着瑶姬,刚走出两步,来到瑶姬跟前,若锦就绕到跟前,揪心道:“你这样走了,她会死的,她不会独活,你知道吗?”
许仙愣了愣,只是摇着头,怕自己意念再动摇,脑海中一直劝着自己:她还有孩子,还有依靠,不会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