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萧卿安的话,便很好解释为什么最近周深渺情绪多变了,甚至消极。
但他想不到晨昏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她已经不再参与他们的生活,如今这般独善其身,为何还要让她如此难堪?她是有多恨深渺啊?
c市。
顾邵安坐在客厅,浑身肃冷,电视里女主播声音甜美的重播着关于希洲关于周深渺的消息,他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这样的黑色新闻似乎还有越演越烈的势头。
而她的那句:”他是我哥哥。”让他心下一窒,他们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到底是自己太过纵容了。
一月的c市依旧寒冷。只是不再下雪了,风吹起树梢挂起的风铃,发出清脆的”滴铃”声,窗台上摆放的一盆豆芽,此刻也已经发芽了,黄色的蕊像是春天的颜色。
他去了南山疗养院。看着护工推着已经行动不便的父亲在院子里散步,小道弯弯曲曲,种植了许多树木,大多已经凋零了,顾锦华腿上搭着厚厚的毛毯,抬起头就看见顾邵安站在他病房的窗口处抽烟。
”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工推了他回来时。病房的烟味已经被排风扇给处理掉了,整个房间浓浓的都是各种药物混合的味道。
”依旧是老样子,只是顾先生依旧不愿意开口说话,我们担心这样下去,声带会退化,以后想说话都困难了。”护工将毛毯收了起来,扶着顾锦华在床边坐下,关切的道。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陪陪他。”顾邵安心头一阵颤嗫,无力的闭上双眼,对护工说道。
房间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依旧能听见排风扇发出的”呜呜呜呜”的声音,头顶的白炙灯亮度刚刚好,十分适合病人,很柔和的灯光。
”爸爸,我知道你能懂我说的每一句话,这些话我如今只和你说一遍,以后再也不会提及,我希望你能回答我,解开我心中的疑团。”顾邵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顾锦华对面,凝视着他的双眼,固执的说道:”周深渺不是我妹妹对吗?顾邵棠又是如何死亡的?还有晨昏的家人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他话未说完,顾锦华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顾邵安的身子,猛烈一推,顾邵安整个人毫无防备就这么从椅子上滚了下去,身后的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
顾锦华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空洞又忙茫然的望向地上正爬起来的顾邵安。
顾邵安站起身,目光犀利的望向正茫然的顾锦华,很是悲凉的道:”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我们有多痛苦?我对周深渺愧疚,对晨昏愧疚,眼睁睁的看着晨昏伤害周深渺,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我们顾家欠了晨昏父母两条人命,毁了她本该幸福的家,我每天都在挣扎,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后面已经有些噬骨锥心。
顾锦华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自己却还在这疗养院自怨自艾,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年变故让他成为如今这般冷漠自私的人。只求自保,不再考虑任何人。
”即使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总会查到真相的,还有母亲的死,我依旧耿耿于怀。”顾邵安冷静的说完,便转身往外面走。
顾锦华半垂着的手挣扎着抬起,终究无力的落在了身侧,拳头紧紧地握着,脸上那茫然的表情也开始龟裂来,嘴唇嗫嗫地蠕动着,那白色的雾气在空中慢慢扩散,终于无影无踪。
顾邵安心烦意乱的回去,晨昏已经睡下了,他推开曾经周深渺住过的房间,将灯打开,那黝黑的空间瞬间亮噌起来,曾经他只需要眼睛四处扫动一下,就能将整个卧室的格局看遍。而如今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清晰的走到他想要去的地方。
他将窗户打开,冷冽的风呼啦一声全部灌了进来,也带动了门帘上的风铃声。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疲倦的望着这城市的繁华,没来由的觉得那么孤寂,那么空洞,生活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他又想起那个小小少女了,跟在他身后,糯糯的叫他哥哥,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期翼和崇拜,但他能扑捉到的是她藏于眼底深处的爱慕。
只是如今的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在他狠心推她离开c市的那一刻,就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亲疏。
当他看着周深渺带着一身疲倦,一身伤痕,满是绝望拖着行李进了安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生,他们只能这样了,这已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结果了,那些肮脏,那些背叛,那些被埋藏起来的过去,从此之后,都会和他们一般,老死不相往来。
但上天眷顾他,让她再次走进他的生命,却又不能不将她排斥在外,与晨昏的婚姻在外界看来是天作之合,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是互相取舍,逢场作戏罢了。
上天既眷顾他,将曾经失去的世界放在了他的面前,由他取舍,只是命运却又重击了他,他毫无挣扎之力的看着来之不易的世界在他眼前一点点的坍塌,轰然倒立。
而他却无能为力。
又忍不住抽烟起来,他想起周深渺桌上放的牡丹,那妖娆而艳丽的花朵静悄悄的绽放,白色小猫叼着水晶烟灰缸蹲在茶几边上,双眼呆萌的盯着那未被收藏起来裸露在盒外的半截烟,他无端爱上了这国色天香的牡丹,却从未抽过,手里的烟依旧是在超市里买的中华,眼前迷蒙起来。
门被轻轻叩响,他有些心烦意乱,还是走过去拉开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的晨昏,到底还是让她进了房间。
”喝点牛奶早点休息。”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柔,依旧让人觉得安心,可此刻的顾邵安心内的火气却越发燃烧起来。
看向她的目光带了质疑与审问:”晨昏,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却未曾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你怎么下的了手啊,她已经离开了我们的生活了啊。”
她脸上带着的温婉笑容一点点沉寂下来,看向顾邵安的眼里带了晶莹的泪水:”顾邵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其实很庆幸,你没有因我背后做的这些事而耿耿于怀,可是又很难受,难受的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心上的伤痕已经开始渐渐腐烂,而我,得不到你的只言片语,可是,顾邵安,是我残忍还是你残忍,你可以用枪抵着周深渺让她黯然离开,可是我呢?我晨昏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只是你假意欺骗外人的幌子,对吗?”
她再也没办法忍下那些委屈,控诉道:”她消失的这些年。你虽绝口不提,但我知道的,你的心始终是牵挂了她的,所以你可以冷眼旁观我的难堪,也可以无动于衷我被伤害,在利益与我之间你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我??”
”哪怕最后你娶我。不过是被我算计,让你不能不妥协而已。”晨昏终究没办法忍住,一件件一桩桩的控诉他的不公。
只是爱情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一个人的心容量本身就只有这么大,装下了周深渺就不可能再容下晨昏。
顾邵安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抬起指腹轻轻地擦掉晨昏眼角的泪:”我很抱歉,晨昏,你算计我娶你我不后悔,也毫无怨言,这本身就是我处理不当遗留的后遗症,早些年,以为不再见就会忘怀,直到无意中再见,才发现什么叫自欺欺人,周深渺,她是毒,是烟,是酒,是时光,是我无法遗忘的青春时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名声权利。衣锦华服都可以,但是唯独你要的爱情我已经给不了了!”
晨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说的那句:”周深渺,她是毒,是烟,是酒。是时光,是我无法遗忘的青春时光。”彻底让她崩溃起来,她伸手抓住顾邵安的衣襟,语气卑微,哪怕像个乞丐一样去乞讨他的爱,她也会毫不犹豫去做,眼泪打在地上,她祈求道:”邵安,我们好好过日子,你只爱我一个可以吗?我以后再也不算计谁了,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不好?你把心放在这个家里可以吗?”
晨昏回忆起这七年时光。
前六年里,她一直在等,等他忘记,可换来的是什么,依旧是不爱。
然后第七年,周深渺出现了,青春文学作家,而她晨昏呢,依旧是表面光鲜亮丽,却只能依附顾邵安而存活。
这六七年里,他再不提起她,却搬进了她原来的起居室,大抵也是对她的一种思念吧,无论她做什么,顾邵安都不会爱自己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一点点松开顾邵安的衣襟,听见他淡漠的话语:”晨昏,只要你愿意,你一辈子都会是顾太太的。”
”我给了她的给不了你,唯一能给你的就是顾太太这个身份,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继续伤害深渺了,我欠她太多,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么我不介意插手。”晨昏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顾邵安看着她那萧条而疲倦的背影,沉重的开口道。
晨昏没有回头,直直的回了主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貌美如花啊,梨花带雨却不惹他心疼,到底该怎么办啊?
周深渺!
周深渺!
所有人都在乎她!
顾邵安是这样,柯简蓝是这样,徐滔也是这样!
她眼底散发出滔天恨意,似乎想要毁灭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