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直接杀了她或者顾邵安,他们所有人都解脱了,都不会像如今这样缠绕在一个怪圈里,更是逼得周深渺心底深处那软弱自卑的性格渐渐瓦解,一点点成长为她自己也看不清的模样,她曾经痛恨的模样。
她何曾想要算计,何曾想要与人为敌,但也只是她何曾想,曾经这c市认识的少男少女都成长为心机手段都狡诈狠辣而又深谙滴水不漏的诡计,她想要脱离,便只能奋力争取。
出了医院,心底有些空白,掏出手机,停留在上面的却是一条陌生的骚扰信息,面色有些不愉,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叹了口气,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看着发送成功这四个大字,整个人却无力的蹲坐在了街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形色匆匆的异国男女。可就是这样陌生的国度,她知道,从此以后,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顾邵安,晨昏,柯简蓝,甚至是陆步凡,周亚盛??所有与她有关的,与过去受到的伤害相关的,现在正在进行的,从此以后都只能陪她一起,一起下地狱。
柯简蓝从窗口往下望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蹲坐在街边,被一辆救护车挡住了大半边视线,可就是这样,也让他开始怀疑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喜欢吗?
不,绝对不是的,她太普通,也太渺小,扔进人群中连个水花都不会溅起,她的出现到最后消失可能都是一场静默的无声无息的哑剧,连个观戏的群众都没有。
唯一能让人想起的,大概就是因为顾邵安吧。她看顾邵安的眼神太过特别,盛满了小心翼翼又带着万分期盼,而那时候,他与顾邵安已经渐行渐远,所有人都说他不如顾邵安,不洁身自好,每次他们一起出现,他就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自带了柔光效果,万千星辉洒下来,有无形的屏障自动隔绝了光线,他柯简蓝像是影子被遗弃在黑色的阴影里,他急切的需要证明,所以在周深渺出现的时候,与晨昏联手了。
他知道的,晨昏也看见了她望着顾邵安时眼里的隐藏的并不完美的星光,而他也恨透了她隐藏的这漫漫星光,终于一步步让他们决裂,可决裂后又如何?
他并没有开心,甚至是隐隐后悔,但更多时候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要想起她的眼睛,她的眸子落在顾邵安身上那种欢喜的笑容,他就觉得烦躁,想要撕碎她的脸。
这世上,因为自己堕入地狱而想要拉着别人一起沉沦的不是没有,但像柯简蓝这般拉着一个局外人,一个还是孩子的人沉沦,真的并不多见吧。
他心底阵阵酸楚,有些迷茫,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渐渐偏离原本预定的轨迹了。
c市顾家。
陆步凡收起桌上签好的文件,笑的如沐春风:”顾总,希望合作愉快。”
他这次代表着北辰娱乐与顾氏娱乐签署收购协议。
”陆步凡,劝劝深渺,别在搅和c市这趟水了,她??”顾邵安的话还未说完,陆步凡就直接打断了,倨傲的道:”你已经放弃她了,她做什么都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要接招就是了。”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递给他道:”算是给你的互赠品吧。”
也不再看他什么表情,收拾了文件站了起来,直直往门口走去,顾邵安僵直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着门把手传来”咔哒”一声,却听见一声叹息,有些苍白无力的声音飘了进来:”保重。”
那门轻轻合上,带了一丝风起。
他神色阴郁的盯着桌上摊开的几张合同书,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右下角签着的顾邵安三个大字,字体并不大气磅礴,反倒透着一股隽永清冷,笔尖尖锐的划过纸张,他似乎看到两年前周深渺坐在书城签售会上低垂着眉眼,握着签字笔在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模样,黑色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扎着,有几缕散落在胸口,她也不甚在意的模样,清淡如水,平静无波。
”深渺??”他终究是颓废不已,双手卷着合同书抵着额头,将脑袋埋在膝上,无力的喃语。
这个名字是诅咒,是轻轻触碰一下都有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禁区。
而葬礼过后,他们之间更无可能了,顾锦华的葬礼上,跪灵的是晨昏,守灵的还是晨昏,接客送客都是晨昏,无论是媒体记者还是商场伙伴都深知他们夫妻铿俪情深,至少现如今这场禁锢的婚姻还将继续下去。
”怎么不开灯?”晨昏推开门进来,满屋的黑色,只有对面大楼灯塔发出幽黄色光晕穿过阳台整片落地窗,风吹起白色透明的纱幔隐隐能分辨客厅黑色的坐在沙发上僵直的人影。
”回来了,谈的怎么样?”她还未拉开灯,便听见了他有些晦暗的声音传来。
其实早就猜到了的,不是吗?她将灯打开,顶上华丽璀璨的琉璃灯一颗颗闪亮起来,将整个屋子都铺满了光亮,她换了鞋子也不靠近顾邵安,只懒懒倚着半人高的鞋柜,神色莫名。
”谈不下来,还是因为是新公司的缘由占了大部分,我的想法是我们签批新人自己带。”两人隔的距离有些远。她只看见顾邵安修长的脖子和后脑勺,可不用靠近她也知道他脸上是怎样一种表情。
”你既有了计划,就照着计划做吧,反正公司是你的,我也不可能在你身后一辈子。”顾邵安修长的手指搭在茶几上,骨节分明的指间叼着一根香烟,连头也没有回,只是颓废的弓下了身子,那背影莫名的让她觉得难受心酸。
曾经周深渺陪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只是随意往哪里一站,哪里就是聚光点,他身边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无论是她还是柯简蓝那时候都可以算得上是自带光环的,可还是会被秒杀到尘埃。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变成了如今这般碌碌无为自甘堕落的模样的,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她在维系,像挽丝花小心翼翼的游走在他身边,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他已经跌落神坛,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了。
”邵安,放开过去,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不奢求爱情了,我们就这么过好吗?”晨昏将包放在柜子上,定定的走到他身边,纤细柔软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蹲在他边上,眼里带着希翼与期盼:”我们还有多少个十年二十年,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模样,邵安,这并不是你啊,你的雄心你的抱负呢?”
顾邵安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他有雄心有抱负,依旧想要站回金字塔的顶端,可站到顶端又如何?他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孤独的俯瞰众生。他爱着的念着的那个人啊,真的在走出他的生命,每时每刻他都感觉得到她远去的步伐,一如多年前机场离别决绝的背影。
”别想太多了,我没事,只是顾氏娱乐从今天起就真正易主了,心里有点空而已。”他半响才淡淡的道:”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要不要陪我喝点?”
晨昏心里拉起了警戒线,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可看着他阴沉晦暗的神色莫名难以自控:”好,我去拿酒。”
顾邵安看着她在酒柜前挑选酒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狠捩的笑意,只是很快就隐藏了过去。
其实不用猜的,她能拿的无非是几年前自己生日宴上用以宴客的八七年拉菲,口感说不上好,但对于宴会上的大多数人还是极其奢侈的,而这里存的这一瓶便是那时候被深渺偷偷藏起来的,那是她最勇敢的一次,明明胆子很小,四周都是人影,但她还是穿着嫩黄色的晚礼服从酒架上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瓶下来,藏在了柜子里,等到宾客散尽,父母都已熟睡。才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步伐轻微的下楼,取了藏起来的酒。
那时候他就隐在漆黑的阳台拐角的角落里,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细小的缝,清晰的看见她抱着酒瓶眼里闪耀的万千星辉,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
”这瓶拉菲放了好几年了,可以喝吗?”晨昏在酒柜前看了好一会才抽出那支拉菲,对着顾邵安晃了晃瓶子,挑眉道。
”随意,杯子在底下抽屉里。”顾邵安只是懒懒的应了声,点了烟,半瘫在沙发上吸着,整个人慵懒至极,却又让人隐隐觉着危险。
这几年顾邵安变得太多,从天之骄子到堕入凡尘,从万众瞩目到黯然失色,从商界新贵到公司破产,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像个虔诚的信徒,对他的爱也始终是肆意横行。
她算计,她狠毒,她无所不用其极,可又如何?
他的心好像越来越空,又好像越来越满,空的仿佛没有了任何人,却又仿佛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大概是放的年份久了,一启开瓶塞,很快便闻到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晨昏兀自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晃了晃剩下的高脚杯,那殷红的液体在杯壁四周快速游走,像海浪拍在沙滩上。
顾邵安一手叼着烟,一手端着酒杯,很是痛快的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你随意。”
其实我就是有点难过啊,难过周深渺往后漫长的人生,荆棘遍布的路途上,都不会再有顾邵安这样一个人了啊,难过这世间给予他的考验和责任太多深重啊,深重到想要伸出手拥抱一下心底最爱的人都是一种奢侈啊,难过游走在身边的人啊,都各怀心思,无法信任,好像好像是众叛亲离啊??
两人开始还有几句交谈,到后面便是各自喝着闷酒,晨昏有些喝酒上脸,整个脸颊都是红扑扑的,周身仿佛镀了层薄薄的光晕,握着酒杯的手也有些松动,软软的趴在茶几边上,身体几分燥热,吴侬软语的说着胡话:”邵安,我难受??真的好难受??”
手撕扯着自己修身衬衫的领子,胡乱扯着扣子,双眼迷离,他依旧是懒散的瘫在沙发里,手指间端着的酒杯已被倒扣在指间夹着,地上已汇聚了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他笑的有些阴冷,手指微微张开,高脚杯瞬间从指间滑落,”噌”一声落在地上,玻璃碎片飞的到处都是,而晨昏似乎感知不到玻璃碎片扎在皮肤里的痛,半跪着到他腿边,毫无顾忌的抓着他的裤腿,她黑色的一步裙已拉扯到了腰间,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色,撕扯着白色的衬衫领口,柔弱无骨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隐隐露出青色的经脉??
顾邵安只冷冷扫了两眼,戏虐的问道:”是不是很想要?”
晨昏已然失去了神志,听见他的声音,娇媚的喘息着:”给我??邵安??我难受??好难过??嗯??好热??”
顾邵安随手拨了个电话出去,也不说话,只抬手缓缓抚摸上晨昏精致而绯红的脸蛋,吐出的话语却是无比恶毒与阴狠的:”一会就给你,保证会让你如愿的!”
门很快就开了,他看着进来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只眼神示意了下,便抓过桌上的车钥匙,直直的走了出去。
这个夜注定了漫长而寂静,他窝在车里,手里抓着录音笔,一遍遍回放着里面的对话。
原来她所经历的远远不是他给予的那些,她曾住在肮脏狭窄的地下室,也曾差点被人强奸,也曾一个人挣扎在手术台上,也曾一个人度过漫长的病痛时光??而被逼远离后的种种遭遇竟都是因为晨昏的狠毒。
她所遭遇的从今往后将一点点的被他施著在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会比深渺痛上千百倍。
楼上某个窗户里白色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连同阳台上晒着的衣服裤子一同沉寂下来,而他房子所在的一层,灯光却是如昼的,隐隐还能看到房间一两个黑色的人影飘过,他撑在方向盘上,头抵着手背,被风吹了吹,酒劲有些上头,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周深渺穿着校服跟在他身后的样子,她被他抵在墙壁上肆意妄为的吻着的场景,她被他压在身下辗转呻吟的模样,她推出手术室奄奄一息的模样,她被他举着枪抵着她脑袋逼迫她离开的场景以及她渐渐消失在机场人流的孤寂背影,一臻臻,一帖帖,像是老旧的黑白电视里放着的怀旧电影,将他们的青春时光一点点放大放大放大,然后举着尖锐的匕首猛然切断了电源,他们的终点无法扭转的停在了离别的那幕。
直到天光微亮,顾邵安才从车里下来,整理了下有些发皱带了汗臭味的衬衫,才上楼。
推开门的那刻,空气里飘散的欢愉后的气息扑面而来,晨昏的卧室里也隐隐传来几丝低沉的娇喘以及厚重的呼吸声,他敲了敲门,也不等门打开,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洗了澡也没换衣服,径直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穿着白色的浴袍,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了带子,慵懒的下楼,钟点工还没有到来,他看了眼乱糟糟的大厅,拿了手机到阳台上给小九打电话:”事情办的怎么样?”
”比想象中要顺利,估计是周亚盛那边也下手了,不过??”小九明显是没有睡的,四周有些嘈杂:”对方要价很高,如果付费的话,你想要公司在c市落脚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
”公司的事先缓缓吧,先做掉这些已知的人手。留着总是麻烦。”顾邵安只是沉吟了一会,看着从晨昏卧室走出来的三个穿戴已整齐的男人,随手挂断了电话,对他们道:”一百万已划入你们帐户,还是说好的,她要是受孕成功,会额外再支付你们五十万,当然如果受孕不成功??”
”你放心,我们三就没停过,肯定会受孕成功的。”一个男人急切的道,生怕眼前的男子不信,还伸出胳膊捅了捅身边的伙伴。示意他们作证。
”我只是想说,如果不成功的话,五十万我照付,但你们需要继续努力。”顾邵安勾起唇瓣,神情莫测的望向已关闭起来的房门。
三个男人瞬间明白了,欢欢喜喜的出去了,刚走出小区就讨论起来:”有钱有什么用,连孩子都生不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凭我们这样的一百万要挣到什么时候啊,”
”对啊,不过那个女人的滋味确实不错唉,到底是有钱人,就是会保养。”
”早知道受孕不成功还可以继续玩,也有钱拿,昨天晚上就不该那么努力啊。”
??
等到他们消失不见,顾邵安才重新拿起手机给小九回电,刚刚接通,小九就劈头盖脸的吼道:”你知不知道要多少钱啊,整整四千万啊,还是美金,你特么的到底怎么想的啊?”
”境外的值得这个价,只要毁掉这些人员,估计他们也没有精力继续找我们麻烦了,那时候就是我们反扑的最好时机,这些年受到的牵制与被动,也能够扭转过来,将是我们的主场。”顾邵安淡淡的说着,毫不遮掩眼底的暴捩,哪里还有一丝一毫颓废的气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九将电话挂断,顾邵安删除了通话记录后才转身走进客厅,地上倒的红酒已经干涸了,在白色的地板上凝固成一滩斑驳而污秽的斑点,四周都是玻璃碎片,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到底没动手收拾。径直推开了晨昏卧室的门。
房间里有茉莉熏香的味道和暧昧欢愉的糜烂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蓝白条纹的床单被罩裹着一个沉沉睡去的女子,她修长而白皙的双腿露在外面,大开着,能清晰的看见大腿内侧青青紫紫的一片,清晨的阳光从窗帘外折射进来,有些模糊不清的朦胧,地上已经收拾干净了,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户,再转过头就清晰的看见沉睡中的女子面上的满足之色。脖颈间的吻痕多的数不胜数,他甚至不用拉开盖在她身上遮羞的被子都能猜到内里是个什么模样,真真是让人作呕,而他却还有漫长的时光陪着她做戏。
晨昏,你们的游戏王国结束了,从今天起,这场游戏换我主宰了。
顾邵安从衣柜里随意翻了一套衣服整齐的给她放在了床头柜上,神色莫名的转身出去了。
他对这场游戏的开展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晨昏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微微动了下身体就只觉得酸痛不堪,她将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宿醉后总是头疼的,昨夜的画面她却是没有印象的,只模模糊糊闪过几个零星的画面,人影憧憧的,心中划过几缕疑惑,但她所处的房间却是自己的卧室,而家里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迷迷糊糊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身体的酸楚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而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套白色的衣服,工工整整的叠放在那里,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掀开被子便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胸前到处都有深紫的吻痕,几乎密密麻麻的盖住了整片胸口,而手臂上也有掐痕。
她穿戴好出去,大厅一片静谧,顾邵安安然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的笔记本上正浮动着几支股票的涨幅,而他修长的手指端着陶瓷咖啡杯,动作优雅的像个绅士,只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步步走向他,她甚至听见了胸腔内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仿佛多年前在篮球场见到高大帅气动作潇洒桀骜不驯的男孩时胸腔里过电般酥麻,那种初恋时的羞涩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