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晴。
第八十七天啦…
这三天以来,发生了很多事,事儿不大,却很令人痛心。不知这两天怎么了,心惶惶得乱,没想到昨晚竟骂了她。
“你混蛋…”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样骂一个女孩,不是因为她忽然挂了电话,反正当时一股无名之火就攫住了我。骂她的时候,我的心颤抖着,一心想着要去激怒她,然后豪情万丈地离开她,想让她对我绝望死心,正因为爱她,我才这样做的。只是我的方式太过“浪漫主义”了。眼泪证明了我的无助与软弱,想到她离开后的生活,我简直无法想象。
因为心情一直很糟糕,上班的时候也带着火,偏偏土建老板点燃了我的怒火,情绪当下就爆炸了。当时我正吊着一罐混泥土,从他头上空转过去了,泥水掉下来恰好落在他身上,他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骂我,并且查看自己的衣服。他确实穿着光鲜,西装革履的,一派成功人士的样子,在我看来,肥头大耳,一副暴发户的油腻嘴脸。我认为他应该主动站远点,毕竟是施工现场,掉点泥水算什么,运气差点,罐掉下来把头砸破都是有的事。因此我决定骂他,就这样我们相互谩骂。我说你装什么人,在我眼里你算个屁。当然我在他眼里也算个屁。骂来骂去,我索性不干了,爬下塔吊就回了宿舍,准备卷铺盖走人。我气疯了,感觉都要杀人,浑身颤抖,路都走不稳了。土建老板跟在我后面,他已经不骂了,一味解释混泥土掉身上不好洗,他也是一时生气。我指着他的鼻子说:“为富要仁!”他就笑了,红着脸。
“不要看不起下苦人!”我继续说。
“不就是老板嘛,不就是有钱嘛!不就衣服贵嘛!”
“我们穷人就不是人嘛!”
“……你这娃娃脾气咋这么大!我又没骂你,就说了几句,你还不让人说了。”他带笑地说。
我向宿舍走去,他兄弟带班,也追来了,拉着我的胳膊,让我上班,别生气了。我不理不睬,直向宿舍走。回到宿舍,我假装卷铺盖,扬言工资不要了,不干了。这狗眼看人低的工地,我就不信离开了我就活不了了。带班的继续劝我,说我骂也骂了,气也出了,不要任性了,好好挣钱,好好努力,大家都过好日子。其实我的气已经消了,甚至感觉自己实在可笑,为了这么大点事就大动肝火,还谈什么干大事业,也就是这时候,土建老板的一句话让我冷静了下来。
“你这娃娃脾气太大了,将来当上老板了,还不吃人了!”
是的,我这脾气实在太臭,也很没道理,对我以后的人生发展没有好处,只有坏处。我坐在床上发呆,他们弟兄就苦苦劝我,我知道他们真心劝我,本来没多大事,假如因为这事我走了,土建老板也为难,毕竟他惹的事。
我想了想,钱还是要挣的,不能任性,生活不允许我任性,命运也不允许,至少我得为爸妈着想。就算我不活了,活不久了,我也不能这样做。再说了,我不是还有她吗?我这样的性格和为人,她也看不上我的。思虑再三,我就又上班去了。
我深彻地感受到了作为社会最基层的劳力的艰苦,从历史之中可知,劳苦大众从来都是不被人尊重的,至于自身权利,那是没有的。我之所以如此气愤,就是因为他颐指气使,感觉自己是老板就必须受到尊重,我也渴望得到尊重啊,为了这权利,我是说什么都会激烈抗争的。
很多工人都唯唯诺诺的,为了挣钱,看尽了别人的脸色,我是不会忍耐的。我想我终究是年轻,从小也没有看过谁的脸色。我相信,以后的劳动者会充分得到尊重的,因为我们是新时代的劳动主力,而跟我们一样的劳动者是不会屈服于金钱的,至少现在不会。
……我没有吃饭就向医院走去,路过彩票店买了一注大乐透,心中对财神爷是相当虔诚的,我想得到神的垂青。让我富有吧,让我也财大气粗地活一回吧,至少让我有钱治病啊!
医院就是我的地狱,我想。
来到医完,这不是第一次光临了,我心里空空的,腿有点僵硬。我到服务台问了检查流程,便随着人流排队。人很多,很嘈杂。
医生微胖,白嫩,穿着洁白的工作服。他见到我来就认出了我,上次拉肚子,是他看的。我说明了来意,他熟练地开好了单子,让我先去抽血化验。我向二楼走去,心情复杂。护士抽了两管鲜红的血液,还说我的血管真特别,她没有见过这样的血管,看血管应该是个健康的人。我心里说,正好相反。不过护士的话让人听了舒服。想到以前自己是体育生,身体素质很好,肌肉发达,常常被同学羡慕。
结果要到下午才能出来,我走出医院,心里很烦,就想给她打电话,结果她关机了。我怅然若失,靠着医院的墙壁,眼神飘忽,我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我错了,我不该爱她,我这样的生命……我想。要说哪天有个三长两短的,不省人世,她该怎么呢?让她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我想我做鬼都不会安心的。心里乱极了,我得做出抉择来,不能再耽误她的幸福了。我咬牙切齿,编辑了一条最为绝望的短信。我沿着街道向工地走去,肚子很饿,可我不想吃,我很伤心。她没有回信息,是不是她还没有开机?估计没有吧。我拐进了广场,待了好久,抽了很多烟。还是没有消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是爱你才这样做的,我不是人,不该这样对你。又过了好久,我终于忍不住了,便给她打电话,电话通着,响了几下,她就挂了。看来她伤心了,就算伤心也得问问我为何这样做?可她没有。
广场上人多了起来,我躲在远处一棵树下,眼泪不停地淌。她会明白的,我是出于爱她,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她要是明白我的心她就不会恨我了。
我又向兰山公园走去。
树荫浓密,风也清爽,湖面倒映着闪闪的阳光,令人眼花缭乱,有小孩在湖边嬉闹,有伴侣在柳树下呢喃细语。我寻了一个凉椅坐下,周围柳枝飘荡,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在我脸上晃。她为何干脆不问我?难道她就这样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还是……我不敢想下去了,她不可能提前想着要离开我的,更不可能煎熬地等着我提分手。不会的,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心机重重!可她为何不理我呢?我心好痛啊!我简直不懂这个世界,也不懂我们的爱情了。
或许我该离开这片热土,去寻属于我的那一点安宁的角落。现在我是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我无法安慰我的身体和精神。一面想当个高尚的人,一面又成为欲望的奴隶。
我想她是爱我的,既然我已经得到了她的爱,那么,我已经满足了。
我又开始编辑短信,想了想又删除了。既然要绝望,那就彻底绝望吧。
她关机了,我想她肯定一句话不想跟我说了。我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恶魔。我本着爱与自由来解释我的生命,结果却迷惘了。
不过,我是正确的,至少现在我做对了,毕竟我是一个还没有堕落的生灵,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爱。我不怕死,我只害怕自己这一生碌碌无为,孤苦伶仃。现在我得到了她的爱,我有了十足的成就感,我也不孤独了,因此,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骂我是个无聊无耻的人。我真是这样一个人吗?这是她开机后发给我的短信,不过这是第二天之后的事了。我没有给她解释我为何这样做,她骂我很正常。本来想告诉她真相的,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你就怪我吧,怨我吧,恨我吧,骂我吧,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呵呵。
……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爱你!你看在爱的面子上,就饶恕了我吧。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你,结果失败了。我又祈求你的原谅,呵呵,怪不得你骂我无耻。我实在无耻至极!
这日记也真是够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