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穿越小说 > 锦衣春秋 > 第0045章、噫歆!噫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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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泉营士兵受他感悟,心有犹疑,手中的刀纷纷低垂。

    裴成的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的青筋轻轻跳动:“陛下有旨,总兵辖制兖州,京口的驻军军权自然由他归属,你温凉何来驻军统领的名分?”

    “裴成,你还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温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过,只要圣旨一日不到京口,那我就是这里的不二之帅。兖州总兵刚到任京口不假,他都不曾拦我,你又如何拦得住我!”

    听完此言,裴成顿时两眼无光,逐渐后退数步。

    “诸位将士,北燕的军队此时就驻扎在勒山北面十里处的椒岭,对我玉清北面几州,乃至京师建康都虎视眈眈。温凉恳请诸位能摈弃前嫌,一致对外,能回其位,谋其责,以大局为重,同心勠力,共御燕贼。”

    说罢,温凉缓步往台下走去,全然没看到身侧的裴成狗急跳墙,抽刀朝自己冲来。

    “主帅小心!”台下,眼尖的士兵焦急的喊道。

    温凉急忙转身,只见裴成双手挥刀,静滞不动,刀尖离自己头顶已不过一寸距离。

    紧接着,裴成口中鲜血喷涌,双眼眼神涣散。

    温凉低头,方知苏络玮的剑从裴成的左肋骨处插了进去。

    苏络玮拔剑,裴成重重的倒在点将台上。

    “你本是陈家安插在玉泉营中的走狗,我父念你作战勇猛,提拔你为一营主将。你不念旧情也罢,侯府为难之时落井下石也好,这都是你为了活着所做的努力而已,但你方才欲对我痛下杀手,不过一心求死。现在,你如愿了。”

    “三营将士,听我军令,从即日起,需刀不离手,马不离鞍,夜不脱衣,日不离营,不得酗酒,随时听候命令,违者,军法处置!”

    军令下达,两营士兵只休整半日,重披甲佩刀,守卫城门,巡视警戒,不敢有一丝懈怠。

    温侯的遗体由温凉二姐妹和府上亲信从京口府衙接到了侯府,三日后下葬山南。温家大姐温宁游学在外,终究还没能赶回来。

    家丁在侯府正厅设立了灵堂,门外搭起了白布和竹薄搭造的简易凶门,供宾客吊唁。此时距离温侯故去,已经半月有余,好在天公感念,气候酷冷,尸身不曾腐坏。

    酉时,天色灰蒙,家丁们开始掌灯,白布包裹的大灯笼逐渐被挂到高处,依然向暗无天日的夜散发着微光,却全无往日热闹温暖的气氛。

    温凉着麻衫,戴孝首,立于府门之前,由铁莫、洛阳二人带祭,慢步入府。

    “噫歆!噫歆!噫歆!”温凉每走三步,哀嚎一次,俯身三连跪不肯起来。声腔颤抖如失群小羊之哀鸣,众人闻之不禁潸然泪下。

    噫歆!发声告他,唤其歆享!父亲他应该听得到,他应该就在不远处看着我。

    一拜,三叩首,这一拜祭父亲慈仁,二十年养育之恩似海深,比山高;再拜,三叩首,这一拜谢父亲教导,忠义加身能辨是非,安身立命不忘百姓;三拜,三叩首,这一拜叹父亲辞世,不能再享天伦之乐,为子未能尽孝;四拜,三叩首,这一拜骂天地山川,有眼无珠,有口不言……厅前九拜,次次诛心。

    起身后,温凉退至盆架处,洗手、擦脸、整冠后,跪到祭桌前的跪单之处。

    何谓缓步如厅,顿首拈香,神情肃穆的叹道:“温侯,你我素未谋面,却神交已久,你所念所想,我大抵知悉。只是,身在其位,诸多可为亦是不可为,无心为之亦是有心为之,当今之世泥沙俱下,终究人心不古,毫无道理可讲。”

    说罢,向跪单处的侯府家属致意,唯独没能发现绍夫人的身影。

    何谓出厅,与已经祭拜完温侯的苏络玮相遇,寂夜无月,愈发酷冷。两个人慢步在廊下,并没有随即开始交谈。苏络玮神情落寞,似有无穷无尽的遗憾想要说出口。

    在灯笼中散发出的光芒的映衬下,他的身影被拉长,再逐渐缩短,再拉长,周而复始。

    苏络玮叹道:“一位横刀立马快意疆场的猛将,一代威名赫赫功勋彪炳的帅府,就这么陨落了。更可悲是,作为一个战士,他没能死在自己醉意的沙场之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古往今来,沙场争锋比拼武力,庙堂相斗却突发冷箭,最难防御。他们个个锦衣在身,位高权重,又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他们总以冰清玉洁独善其身为座右铭,却夜黑人静之时在人们背后放冷箭。他们放出的冷箭,连最强的人都猝不及防,甚至连最厚的甲都抵御不了。”何谓停住行进的步伐,“这些人以为,朝堂争斗、地位权谋,就是为臣之道的全部,他们觉得,朋比党争尔虞我诈才能显示才智和手腕,却唯独看不到边疆战士喋血,将领身先士卒,甚至马革裹尸。”说道激动之处,何谓手指南方,怒火攻心。

    “我玉清朝百年传承,能人志士层出不穷,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边将抛洒热血,却惹猜疑;文臣玩弄权术,反受宠信。难道我玉清真的像病入膏肓的老人,要行至陌路了吗?”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苏络玮尚未呼吸,心口就泛起一阵莫名疼痛,痛彻心扉的疼痛,失望至极的疼痛。

    何谓冷哼一声,嘴角陡然生出发自内心的讥笑:“须知,当今之世,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人心险于山川,恐再难回孝皇帝当政之时那承平景象,那时聚贤荐能,那时将臣一心,那时百姓安居,那时天下长治。那时为君为臣,各自有道,源清流清。”

    苏络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钦佩他察人观世总能如此通透:“此刻唯有希冀燊王殿下能还我玉清一片天朗气清,不辜负先生扶持的情谊。”

    何谓摇了摇头,苦笑:“太累了,这些年客居京城,已厌倦了那些尔虞我诈,无心再坚持下去了。此战之后,就回归田园,专心著述,安稳度日,到时喜鹊相伴,青竹为邻,小溪潺潺,清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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