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久了,定然瞒不住。有好事儿的上书劝谏,让皇上洁身自好。这下可好,人人都知道皇上迷上了教坊倡优。
权贵中人行事多龌蹉虚伪,却又是最要面子的。闹得这般人尽皆知,咱想着皇上必定要撇清干系,再不会来了。
要说咱这位皇上确是古今罕有之人。他是没再来,却下了道旨意,封咱贵嫔,赐恢复本姓,改名娄欣悦,直接将咱从教坊抬进了皇宫。
咱说皇上是古今罕有,可不止因为这一件事,好些事都是咱进宫以后才知道的。
皇上爱玩爱闹、喜怒无常。他高兴起来手舞足蹈,对妃嫔予取予求;他生气起来暴戾冷酷,身边侍从无不胆战心惊;他荒唐起来乖张任性,太后太傅都劝不住;他贤明起来明察秋毫,人人心服口服。
他从不责打劝谏之人,甭管谏言说得有多难听。
他有个妃子和侍卫通奸败露,他不赐死,居然还把那女人赏给了侍卫,隔了几年还给侍卫升了官。
老丞相有一回被他气得要告老还乡,他让人给送去一副驱鬼的面具,还御笔亲书“鬼心配鬼面,相得益彰”,弄得老头差点儿中风。
有个御史骂他辱没斯文,他让这御史站在金銮殿上当众诵读春闺秘闻,羞得御史面红耳赤,他抛出一句,尔无真性情,唯有假斯文。
诸如此类,多得说不完。
皇上在宫里建了个斗熊场,养了几只熊瞎子。那年冬天来得早,估计是熊瞎子被搅扰了猫冬,放出来的时候,竟发起狂,掀翻了司官和侍卫冲出场外,太监和嫔妃们都吓得四处逃命。咱也怕得不行,可眼看着熊瞎子奔皇上去了,心里一急,瞧见旁边取暖的炭火盆,就抄起火盆对着熊瞎子扔过去。熊瞎子怕火,被烫到,就撇下了皇上,被侍卫们射翻了。咱帮皇上解了围,皇上高兴,要升咱为妃,咱说不用。他说那赏恩典,给娄家去贱籍。咱说,这也不稀罕,索性把天下的贱籍都去了才好。咱不懂朝政,就是说说而已,料想这么大的事儿他必不会应允,哪知他居然就应了。
他不但下旨给全国贱民都去除贱籍,恢复原姓,与平民无异,还废除了凌迟、腰斩、肉刑。虽然有人反对,可皇上说,乱世才用重典,百姓安居乐业,怎可动不动就弄得人肢体残缺,骨肉分离。
咱听教坊的姐妹说,教坊女可改业从良,教坊里的嬷嬷们都不敢再打骂虐待小女孩了,老百姓都为皇上唱赞歌儿呢。
咱虽进了宫,可还与宫外的姐妹们有往来。这也是皇上赏咱的恩典。咱还得搜集故事讲给皇上听呢。
皇上不常在妃嫔宫里留宿,他喜欢独寝。日子久了,咱发现原来是皇上有梦游症,怕吓着妃嫔们。不过咱胆子大不害怕,他渐渐就常来咱这儿,宫里人就说咱最得宠。
咱有一回对皇上讨巧,提起娄家先祖获罪的因由,跟皇上说,要不是咱爷爷的爷爷当年杀了太/祖皇帝的嫡长子,哪能轮到庶出的这支当皇上,传位到他手里。咱分明有拥立之功。
他听了不笑也不恼,只摇头说,情愿不做这皇帝,当个百姓也好。
既开了头,他索性把多年的心事都倒了出来。
他说不愿当皇上,只想游历四方,猎奇猎险,翻山渡海,穿过大漠,驰骋草原。他怎么都想知道那些遥远的异域、奇人、趣事,是真是假。
他小时候就几次要逃出皇宫,宫禁森严,又有他母后看着,哪能成功。托他母后的福,皇上是先帝唯一活到成年的儿子,即位这事儿,没有悬念。为了不当这皇帝,他装病,装疯,绝食,自残……都没用,只得认命。
他认了命,却不甘心,忍不住日思夜想,既不得圆梦,就开始做梦,在梦里去到天涯海角,自此得了梦游的毛病,太医也治不好。
皇上说起这多年的心病,越说越恼恨,越说越委屈,脾气上来,一脚踢翻了龙椅,将手边拿得到的器物都砸个稀烂,嘴里不停骂着“冤孽、牢笼、业障、催命符”。守在外间的侍婢们,不明就里,吓得跪了一地,都不敢进来。
他闹腾了好一会儿才静下来,怔怔坐着发呆,丢了魂儿似的,眼睛是湿的。
咱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心里头特别难受。
原来,他那些荒唐怪诞的行为,都是在宣泄心里头的郁闷。
他是个好皇上。老百姓都说他是菩萨转世,普度众生,不过,这尊菩萨度得了别人,度不了自个儿。
咱既到了他身边,他又对咱有恩,那定然是老天爷让咱来帮他的。
咱就跟他说,皇上,欣悦能帮您。
他听到这话,眼睛马上就亮了。
没错,既然他能让咱进宫,咱就能让他出去。
他虽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可他自己有两个儿子。他不乐意当皇上,他的儿子们可都盼着能当皇上。既然如此,咱就和皇上共唱一出双簧,来个金蝉脱壳。
以前靠皇上一人,自然不能成事儿。殊不知,教坊里头三教九流什么样人物没有?咱在宫外有几个交情过命的兄弟姐妹愿意帮忙,口风也紧。咱将皇上的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