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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很晚才回家，他花了不少时间来摆脱那六个孩子。
他从大碗楼出来以后，看见那六个孩子站在街道对面等他。
“老大，你没事吧？”他们问。
张正没有搭理他们，而是一声不吭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张正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们。
“以后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也不是你们的老大。”
“为什么，老大？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你？”
张正道：“因为你们不配跟我！”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们以后不许跟着我，我和你们没关系。”
“我们就要跟着你！”
“你们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揍你们！”
张正冲他们挥了一下拳头，他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老大，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你们没有帮我，你们都是胆小鬼！”
“我们很害怕。”
“所以你们不配跟着我。”
张正转身走了，那六个孩子还跟在他后面。
张正想要回家，发现他们还跟在后面，就停下来，凶狠地看着他们。他们远远站着，不敢动。等他开始走的时候，他们又跟着走了起来。如此反复好几次后，张正转过身去追赶他们，他们就跑的远远的，张正借机跑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张正的家在哪里，张正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为了甩掉他们，张正在闹市中绕起了圈子，最后终于把那几个孩子甩掉了。
张正买了一只烧鸡和几个烧饼，带回了家。
他的家在西市最边缘的地带，那里是穷人的聚居区。
他把烧鸡和烧饼藏在衣服里，走进了一条破烂肮脏的小巷子。巷子里全都是穷人，一个个面有菜色。
他来一间破房子前面，正要开门，发现一个老头靠在旁边的墙上。那老头病怏怏的，两只眼睛都瞎了，经常靠在他家的墙边，向过路的人讨饭。
张正曾经问他：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谁会有多余的食物给他呢？倒不如去西市那边要饭。
老头告诉张正：他不敢去西市那边，那边坏人多，要饭的都是帮派，他被他们欺负过几次。而且他的眼睛瞎了，走路不方便，怕走远了回不了家。
张正可怜他，只要每次打赢了架，都会分一点吃的给他。
张正先进屋里把东西放好，然后把一个烧饼藏在袖子里，走出来，在老头旁边蹲下，拿起老头的一只手，通过袖子把烧饼递给了他。
张正道：“把烧饼收好，别被人看见了，这里的人会抢东西的。”
老头露出了感激的微笑，道：“孩子，谢谢你！”
“老爷爷，快回家吧。”
张正扶着老头站起来，又把老头的碗和竹竿拿给他，老头用竹竿点着地面，颤巍巍地走了。
张正看老头走远了，这才进了屋。
屋里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老妇人。老妇人身上盖着一床被子，此时正在痛苦地呻吟着。
张正在床边蹲下，轻声唤道：“娘，我回来了。”
老妇人慢慢地睁开眼睛，扭过头来看着他，声气虚弱地道：“正儿。”
“娘，我给你买了烧鸡和烧饼，快起来吃点吧。”
张正把老妇人扶了起来，然后把烧鸡和烧饼拿到了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看了那些东西一眼，问：“哪儿来的？”
“我打架赢了钱，用钱买的。”
老妇人哀愁地看了张正一眼，摇了摇头。
“以后不许你去打架，那不是正道。”
“娘，不去打架就没有钱卖吃的，也没有钱给您抓药。”
“你以后不用管我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张正眼眶湿润，声音哽咽。
“娘，您放心，我会把您的病治好的。”
“治不好的，快到头了。正儿，你要答应我，不许去打架了。”
“娘，我答应您。”
“我死了以后，你去跟刘叔学木工，有了手艺，以后好歹有口饭吃。”
刘叔是他们的邻居，在这条街上做木匠。还会一点拳脚，张正从他那里学了几招，对付那些什么也不会，只知道使蛮力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张正道：“好的，娘，您放心吧。”
老妇人道：“正儿，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娘，什么事？”
老妇人双目无神地看着张正，道：“其实你是我捡来的孩子。”
“我知道，娘。”
“你怎么知道的？”
“街上的邻居跟我说的，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会怪我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吧？”
“我不怪您，娘，您就是我娘。”
老妇人的脸上挤出一丝掺着痛苦的笑容，一行眼泪从那皱得像核桃似的眼窝里流了出来。
“其实我打算等你在长大一些的时候告诉你，现在看来，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告诉你，当初我是在逃荒的路上看到你的。我的丈夫和儿子被强盗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当时我看你可怜，就把你当成我的孩子收养。张正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正直的人。咱们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有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
老妇人停了下来，开始剧烈地咳嗽。张正急忙从旁边拿来一块破布，帮老妇人接住咳出来的痰。张正一看，那不是痰，是血。
张正哭着道：“娘，您不会有事的。”
老妇人躺下，喘息着，道：“娘活不了多久了，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要孝顺，娘算是没有白养你。”
张正泪如雨下。
“你听我说，而且得记在心里。当初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个襁褓，那襁褓的里面秀了一个‘林’字，所以你爹应该是姓林，你真正的姓也是林，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叫什么。你虽然是跟着我家姓的，但你也是有自己的爹娘的人，做人不可忘了爹娘。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去找回你的爹娘，找回你的名字。听明白了吗，正儿？”
张正含泪点头，道：“娘，我明白了。”
老妇人这才算松了一口气，道：“正儿，放心吧，娘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
“不，娘你不会死的，我会请最好的大夫给您治病。”
“傻孩子，咱哪儿有钱去请大夫啊，这个病啊，好不了了。”
张正心中暗自决定：要通过童斗赚更多的钱，然后请大夫给娘看病。
他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他娘，因为他刚才已经答应不去打架了。
他喂他娘吃了点鸡肉和烧饼之后，就扶着她睡下了。他自己也吃了一个烧饼，然后把食物藏好，开门出去了。
他走到刘木匠的作坊前，刘木匠正在锯一截木头。
张正道：“刘叔。”
“张正，你回来了。”
“刘叔，能和你商个事吗？”
刘木匠放下手中的活，用挂在脖子上的布擦了擦脸，道：“什么事，说。”
“你能把所有的功夫都交给我吗？”
刘木匠看着他，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张正走进去，道：“刘叔，只要你肯教我功夫，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刘木匠把锯子重新架在木头上，一边锯一边道：“你想学功夫，应该去找更厉害的人，我的功夫不行。”
“你的功夫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
刘木匠呵呵笑了起来，道：“孩子，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比我厉害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最厉害的人，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是，我现在就想让你教我。我可以帮你做事，你有空教我几招就行了。”
刘木匠用怜悯的眼神盯着张正，张正一脸严肃。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但是你不能用它去欺负别人。”
“我保证不会，刘叔！”
刘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开始锯起了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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