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糊涂了!”李尚安是个刚肠嫉恶的人,行事雷厉风行,又常年执掌大宋刑事,为人难免有些鲁莽暴躁,他不留情面地怒斥阡誉,让大殿中空气都险些凝结起来。
“你这莽夫吼什么吼!震野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若论行兵打仗,咱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次要不是有我儿子协助,谁能把他逼入绝境?”顾成威向来与李尚安不合,发起怒来也丝毫不顾及颜面。
“那你吼什么!咱们为了这些残兵耗费了多少功夫?你有种让你儿子再想个办法把他们攻下来啊?”李尚安也不甘落于其后。
“那你去守着邱南?你去面对不义人?”
“住口!”
“你们还将朕这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吗?”雷霆震怒的叶徐之将奏折扫落到脚边,目光凌厉地看着殿中众人,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忽而让人不敢直视。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殿下众人尽数跪拜在地。在叶徐之盛怒的情况下,众人额前都开始冒起了冷汗。
殿外的叶枝也不免咂舌起来,叶徐之威风凛凛的模样的确很少见。
“陛下无须动怒,老朽倒认为他们尽心尽力地为大宋并无过错。大宋能如此长久地国泰民安,与大宋君臣的相处之道也不无关系。”扶摇子捋了捋胡须,清明的双眸里充斥着笑意。
“先生不必替他们求情。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大宋就是安宁得太久了!”叶徐之显然不想轻易地放过他们,这下众人叫苦不迭了。
叶徐之在寻常时候表现得太过温和,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他的身份,眼下就像是被人一棍子敲醒了一般。除却殿中诚惶诚恐的几人,多数人心中是更加欣慰的。
“臣等知罪,还请陛下责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公子请继续。”叶徐之朝罗君无点头道。
罗君无点点头,面对众人,温声道:“用水渠把水流引下来之后,山中的野兽定会顺着水流寻至水渠最低处。这便是我的目的。”
捡起脚边的奏折,叶徐之凝眉一瞬,片刻又舒展开来,眼中炯炯有神,“困兽之争!你是想让震野知道,他们被围在灵闫山中,乃是困兽之争?”
“正是如此。”
“即便如此,震野又怎么会轻易投降呢?”
“这便是最后一步。顺着水渠下来的野兽务必不要捕捉与攻击,让它们饮完水后毫发无损地离开。”
如点睛之笔的一番话,却少有几人能回味过来。被顾成威称为莽夫的李尚安当即傻眼,他不解地问:“为何不能捕捉?边关地区肉食本就难觅,既让震野知道他们是困兽之争,又引来了野兽、让士兵们有肉吃,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莽夫!”顾成威轻蔑地说。
而明白话中真意的人两相对望,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赏识与希冀,在刹那之间,吸气声不绝如缕,阡誉及宋岚几人更是直接抱拳,齐声道:“恭喜罗大人。”
既然称呼他为“罗大人”,便已是认可了他成为大宋的太尉,其余仍不明真意的几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在这不明真意的人中,绝对少不了李尚安。
众人笑而不语,便连叶徐之都叹服地点了点头,大笑道:“英雄果然出少年!罗大人,这太尉一职,在朕看来,非你莫属!”
“不敢。”
“老弟啊!你还是太嫩了!”顾成威回身拍了拍李尚安的肩膀,见他还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瞬间解气了不少。
“……”李尚安吃了个瘪,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正在此时,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一个声音传来:“李尚书,你还不如我这一介女流之辈呢。”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叶徐之不禁扶额苦笑道:“你为何在此?”
“闲来无事,便想来藏机殿探望皇兄,谁知我来得如此不凑巧呢?”叶枝古灵精怪地朝叶徐之眨了眨眼,又看向李尚安道:“李尚书可知方才罗大人一番话的用意?”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难不成公主知道?”李尚安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却还是不甘示弱地回驳道。
“自然知道。”叶枝轻轻一笑,惹得李尚安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余光扫过面上波澜不惊的罗君无,拳头一紧,故作镇定地走上前。
“罗大人事先说过,用水渠引野兽下山是为了告诉震野将军,他们死守灵闫山已是困兽之争。既然如此,那么这些野兽便是困兽,困兽又代表着震野将军及他身后的一众残兵,那自然不可攻击与捕捉。因为大宋要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缴械投降主动下山,大宋绝不动他们一分一毫,而善于行兵打仗的震野怎会权衡不出其中利弊?诱震野投降,莫说是半月,不出三日他便会亲自带兵下山。”不顾众人讶异,她眸子直直看向罗君无,掩下眸中情绪,顿了一刻,方道:“罗大人,朝阳所说可属实?”
“没错。”他眸中流露出一丝赏识,眼神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叶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