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要是弄到我身上,看不拔光他脑袋上的毛。”
那两次被抢馄饨的小厮霍地站起来,拔腿就向大街上去,梭巡一回,最后瞧见一户人家的门檐下,赵籍正和个抬轿子蹲在地上下象棋。
“三爷,那边馄饨摊子上,有人骂咱家老爷。”小厮气咻咻地说。
赵籍眉头紧锁,嘴里咝地一声,抬头瞅了瞅抬轿子的,又低下头。
“三爷——”
“我听见了!”赵籍气急败坏地把棋子啪地一声砸在棋盘上,对小厮说:“都怪你!眼瞅着就要赢了——谁爱骂,谁骂去!反正我又不得他待见。娘也是的,好端端的,叫我在家呆着呗,非说什么‘简哥儿、筠哥儿今天就打南边回来了,还不赶紧出门迎一迎’。呵,他们是太太养的,肯搭理我这小娘养的?”
“三爷,你怎么能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三爷比大爷少一只眼睛,还是比二爷少一条腿?不都是一样的少爷吗?”小厮恨铁不成钢地说,“三爷,那边有人敢骂咱家老爷,说咱赵家人死绝了,三爷去出个头,痛骂他们几句。咱就回家,姨娘问起来,咱就说替老爷出头了。话传到老爷耳朵里,他老人家高兴,还能不喜欢三爷?三爷得了老爷的欢心,我们这些跟班儿,也面上有光。”
“啰嗦!”赵籍不耐烦地嘟嚷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串五十个铜钱递给抬轿子的,又心浮气躁地瞪了小厮一眼,“都赖你!”气鼓鼓地就向家走。
小厮忙快步地跟上,眼瞅着就走到馄饨摊了,他又叽叽咕咕地说:“三爷,你瞧,就是那一男三女说咱老爷的坏话!”
赵籍起初懒怠搭理,随后见卖馄饨的女人让开后,纷飞的大雪中,那三个淡妆素裹的美貌少女肌肤莹润、俏丽动人,谈笑间,又有无限的不加修饰的风情。
“来禄,三爷看谁呢?”来顺带着人,提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吊炉烤鸭、红烧蹄髈,顺着赵籍的眼神一瞧,“嘿,这不是咱家西边新搬来的吗?”
“来顺,快走,别耽误了差事。”来安嚷着,来顺提着沉甸甸的两个食盒,赶紧地跟上长安。
“新搬来的?真有胆子,敢跟我们赵家过不去。走,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赵籍整了整衣襟,颇为潇洒地走了过去。
☆、006
“来碗馄饨。”赵籍走到馄饨摊前,简练地说。
热气腾腾的炉子旁,卖馄饨的女人头也不抬地说:“这就来。”
卖馄饨的男人洗着碗,热情地请赵籍主仆先找个地方坐下。
赵籍背着手,下巴向红豆姐弟那边一点,“我要,她吃的那一碗。”他的下巴,就那么一点,话里却只有一个“她”,一时之间,叫人不知道这个“她”指的哪一个。
“你饿了?你先吃吧。”红豆觑见蕙娘窘红了脸,不住地拿汤匙子碗里搅合;蘅姑瞪圆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似乎想拍了桌子站起来骂人。她就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馄饨,向前面一推。
赵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瞅向蕙娘,“我要她的那一碗。”
蕙娘满脸羞红,全然没了在邹氏身边的骄纵,因见红豆把碗给了赵籍,就也把自己吃剩的,推给他。
“你是不是还想要我这一碗?”蘅姑按捺不住了,把汤匙啪地一声扔在碗里。
“是又怎样?”赵籍摆出一副存心要找茬的架势。
“你——”
“蘅姑,”红豆拉了蘅姑的袖子,笑着劝她,“人家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还要了十斤瘦肉臊子,十斤肥肉臊子,十斤软骨臊子呢。咱这三碗馄饨,算得了什么?”
边上吃馄饨的人,原本瞧见赵籍气势汹汹地走来,个个慌地赶紧往嘴里扒馄饨,只等吃完了,赶紧走人。没成想,那个面若梨花、身如杨柳的貌美小姑娘,竟把自家三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女孩子,比作横行霸道的郑屠;把那前来滋事的赵家三爷,形容成行侠仗义的鲁智深。这反差太大,众人忍俊不禁,用袖子捂住嘴,悄悄地笑了。
蘅姑噗嗤一声,拍着桌子笑;荣安乐得被馄饨汤呛住,不住地咳嗽,就连蕙娘,也抿着嘴唇笑起来。
赵籍受到感染,跟着笑了两声,被来禄扯了衣襟,把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一声说:“怎么,你们还知道自己理亏?”
蘅姑抢着说:“我们有什么理亏的?”
“蘅姑,”红豆怕蘅姑的性子会坏事,忙喝了她一声,又满脸堆笑地起来行了个万福,“看少爷仪表堂堂,不是宵小之辈。想来,少爷寻上我们,必有缘故,不知道,这缘故究竟是什么?”
“二姐,你别跟他对口对舌的,我们初来乍到的,能惹到他什么?”蘅姑在家中,除了怕邹氏的巴掌,什么都不怕,也不耐烦再被红豆截住话头,也不管她,径直站了起来,昂首道:“昭昭日月,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他敢在天子脚下作奸犯科!”
赵籍方才的些许和气,一扫而去,冷笑道:“谁作奸犯科?我就是瞧不上你们这些下三滥,没事瞎嚼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