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叨扰，还望夫人勿怪。”步临薇行礼。
“哪有什么叨扰，两位是贵客，还是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随我去休息一下吧。”秦夫人道。
步临薇点头，和苏虞一同跟了过去。
秦夫人在上面坐下，示意两人坐。
“不知二位，从何处来?”
步临薇看了一眼苏虞，还是决定自己来回答，“帝京。”
“听我女儿说，两位前来，是携带着宁王的骨灰。宁王已经伏法，却没有立碑吗?”秦夫人问道。
步临薇迎着她的目光，“陛下下令，宁王恶贯满盈罪不容诛，不予立碑，只剩下一坛骨灰。”
秦夫人深吸一口气，“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我记得，陛下的旨意，宁王是凌迟的?”
“正是。”
秦夫人微微闭上眼，转了转念珠，“好啊，很好，我秦家的大仇，也算是报了。”
步临薇自然知道她所指是谁，“夫人节哀。”
秦夫人摆摆手，脸色有几分疲惫，“已经过去很久了。难怪这些日子会有梦，原是他在地下也感到了宽慰，才愿托梦。”
步临薇袖子下的手慢慢握紧，“宁王伏法，夫人也可安心了。”
“骨灰怎么处理的?”
秦姑娘俯身，在她耳边说了经过。
“虽说做的过分了一点，但与他的罪孽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秦夫人说道。
“听说，秦大人至今卧病在床，不知可否看望一下?”步临薇问道。
秦夫人犹豫了一瞬，答应了下来，“也好，见见人也好。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想必他会快慰很多。”
秦夫人在前面带路，步临薇和苏虞跟在后面。
“我们为什么要去见那位秦大人?”苏虞小声问道。
步临薇压低声音，“这位秦大人，是丞相派系，若能赚一些好感，日后对于苏小姐的仕途定有裨益。”
苏虞从来都是以苏寄云的好处为导向的，听了这话也不再询问，只是点头。
秦大人卧病，房间里弥漫着药味，苏虞一进去皱了皱鼻子。
“官人，有客来。”秦夫人坐在床边，轻声唤道。
秦大人本是浅眠，听到声音之后睁开眼，看到夫人坐在面前，“什么人?”
“帝京苏家。”她轻声道，“苏以棠的儿子。”
秦大人觉得自己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他从来你都不知道苏以棠还有个这样岁数的儿子。
“苏大人长子，看上去岁数不对啊。”他起身，靠着床铺。
“不是长子，是幼子。”秦夫人纠正道。
秦大人皱眉，“苏大人……只有一个儿子啊……”
苏虞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不恼，“秦大人好，我是苏家的人不错，但不是亲生的，只是养子。”
秦大人了然，“这样啊。”
“大人卧病，本不该叨扰，只是刚好来了，无论怎样都要拜见一下大人，也算尽了心。”苏虞道。
秦大人微微点头，“本官卧病多时，苏公子还能想着来看看，本官已经不胜感激了。若有机会，他日一定去帝京拜访苏大人。也帮本官给苏大人带句好吧，算来，本官也多年未曾见过故人了。”
“大人与家父相熟吗?”苏虞有几分意外。
秦大人精神好了点，说起过去的事情，脸上还有几分笑意，“我与苏兄同是科举出身，还是同届，算来也相熟二十余年了。只不过他很早便离开了帝京去了沧州，所以数年未曾有机会再见。之前苏兄调回帝京时，本官还想找机会去见见他的，但一直没能成行，也是一个遗憾。”
“家父若是知道大人如此惦记，定会高兴的。”苏虞说道，“晚辈回家之后，定会将大人之心转达家父。”
秦大人笑了笑，“那好，好啊。”
“我们此次前来，是希望大人有所快慰。”苏虞说道，“宁王伏诛，其党羽全部被拔除，陛下将所有参与反叛的人，全部处理了。大人……也可以安心了。”
秦大人慢慢看向秦夫人，“他们所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秦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拭泪，“前几日便有了消息，但是一直不能确定。如今尘埃落定，宁王一派，彻底没有翻身之机了。”
秦大人捂着心口，“吾儿……你看到了吗……他死了，他死了!”
他急促的咳嗽起来。
秦夫人立刻给他顺气，秦姑娘也扑了过去。
“爹爹，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她劝道，“兄长一定也知道了，他会快慰的。”
秦大人咳的撕心裂肺，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想着宁王终于死了，他心中淤积的仇恨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培养了多年的儿子，就这样一夕被毁，他恨啊。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宁王伏诛，他就算死也瞑目了。
“有劳两位前来告知本官这个消息，本官……总算是，能面对我那被害的儿子了。”秦大人靠着床，面容解脱。
“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大人尽可心安，好好养病，还大有可为。”苏虞说道，“大人要注意身体。”
秦大人长叹一声，“本官卧病，自知难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会的大人，大人还有这么大个秦家，得早日养好身体。这样才能让夫人放心，让子女安心啊。”苏虞看着秦姑娘，她跪在床边，眼圈都红了。
秦大人看着床前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终究是为父对不起你，你大哥走后，为父都忽略了你。”
“没事的爹爹，女儿不觉得委屈。”
“你长大了。”秦大人道，“我们秦家，以后要靠你了。”
“爹爹的病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她有点慌乱，真的怕他的病再也无法痊愈。
秦大人轻笑，“会的。”
苏虞和步临薇对视一眼，他们没有权利调动御医，只有苏寄云还可以，但是苏寄云现在离得远，若是想要派御医过来，估计又得花很多时间。秦大人看上去身体已经不行了，若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步临薇将他拽出门，“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就算苏姑娘出面，派来了御医，但也不一定赶得上。”
苏虞皱眉，“那就这样看着吗?万一能救回来呢?”
“所以你还是想试一下?”步临薇有点犹豫。
“尽人事听天命。”苏虞说道，“我现在去写信，若是快的话，明晚就可以见到人了。”
步临薇放弃了劝说他，他的性子执拗，和苏寄云如出一辙。
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风格，帮人帮到底也是他受到的教育。苏府让那么多夫子教授他道理，以身作则灌输给他做人的道理，他已经学得很好并且化在行动之中了。
步临薇摇了摇头，苏府培养出来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君子，他终究会担负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秦夫人将秦大人安顿好，出门，看着步临薇，行礼，“两位的消息对官人有很大的激励，妾身在此谢过。”
步临薇将她扶起来，“我们并没有做什么，都是陛下的圣明。秦大人看上去病情不太好，一直都这样吗?”
“自从吾儿出事之后，他便一病不起，病来如山倒，看了无数大夫，都没有什么起色。”秦夫人脸色不太好，“就怕哪天……”
步临薇咬唇，“若是宫里的御医，可有希望?”
“若是御医，肯定会有办法!”秦夫人眼中爆出希冀的光，又倏然间暗下去，“但是御医，从不为皇室之外的人医治。”
“苏府与一位御医有点交情，小虞已经去写信了，不知道能不能请过来。若是能来，想必秦大人的病就可以好转了。”步临薇说道，还是不忍不给她任何希望。
秦夫人抓住她的手，“真的?”
“真的。”
“若是能请来御医，官人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但是会不会太麻烦两位?”
步临薇没有把话说满，“我们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