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就要帮他擦,手伸过去的时候被他狠狠拍掉,她才突然发觉有一丝尴尬,讪讪地收回手。
他被泼到的地方,在小腹上,裤子拉链附近。
场面突然陷入沉寂,一众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忍着笑,她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几只蚂蚁在爬,痒痒的很不自在,特别是在方其恺吹了声口哨之后。
“你大爷!”傅叙澄踹了方其恺一脚,抓起沈岩桌上的纸巾就朝门外走。
沈岩打扫了第一案发现场坐回座位以后,那股香辣的味道仍然存在,那种尴尬也依旧没有消失。直到上课铃打响以后,傅叙澄才回到教室,他将那包被撕扯得只剩下几张的可怜纸巾扔到沈岩桌上的时候,她留意到他换了身衣裤。
顾莘莘看看傅叙澄又看看沈岩,乐呵呵地用她自以为的悄悄话音量对沈岩说道:“你太逗了吧,帮他擦裤子,怎么想的?”
被询问的人没有说话,倒是前面那个“受害人”不爽了,他用背重重撞了一下身后的课桌,用极度不满的情绪警告她们闭嘴。
沈岩慌忙用手扶住摇晃的水杯,哀怨地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浑身炸了毛的刺猬。还有那一碗冒菜,它有罪,她决定以后除了水,不在教室吃任何东西了,特别是在他面前,水都不要喝了吧。
她本来还想厚着脸皮跟这位学习优秀的前桌搞搞好关系,方便日后请教他题目,那当然得建立在他有“乐善好施”的美德的基础上。现在看来基本没有希望了,他的脾气有一点暴躁,人好像有一点高傲,还有一点点小气,而且看他这种人的面相,肯定记仇。那还是敬而远之,保命为好。
沈岩秉持着她一贯温吞沉默不惹事的性子,从那以后拿书放书都小心翼翼,尽量不搞出动静惹他注目。她每每看见他的后脑勺,都觉得他就像电视剧里面身怀绝技的反派人物,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警告着“不要惹我”,气场强大到能够震伤路人甲的五脏六腑。
其实傅叙澄隔天就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了,没必要太过在意。至于身后这个女生,默不作声地倒也不讨人厌,但是也决不招人稀罕,总是慢半拍的反应力让人丝毫没有想跟她交流的想法,况且看她的模样就是个迂腐守旧派人物,不能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话,中规中矩,无聊至极。
沈岩与傅叙澄的交情,应该只能说交集,就是那种最普通最普通的前后桌的关系,只有在传作业本或者帮别人递纸条的时候才会说话。偶尔别人过来问他题目,她总是翻到相应的习题页,竖着耳朵仔细听,有时候一经点拨就有拨开迷雾见明月的感觉,但是那种动辄十几分的压轴题,往往听三四个步骤后她就有疑惑,接下去就再也跟不上他的思路。
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超乎你的想象。同在天梯上攀登,但是有的人的起点却远远高于别人的终点,他们有的东西是那些被踩在脚底下的人永远无法触及的,比如天资,比如智慧。在到这所高中念书之前,沈岩对自己的考试能力从未有过怀疑,现在却开始觉得过去的几年是她自以为是的感觉良好,如今种种才是真实水平。特别是当自己背负着其他人的希望和念想时,那种怒己不争却又无可奈何的宿命感尤为强烈。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孙嘉萍独自带着沈岩生活过得十分艰难,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而她又把全部的指望像押宝一样押在唯一的女儿身上。有好几次沈岩走到家门口就觉得呼吸不畅快,那个低矮昏暗的小房子自带着压抑和低迷。但这些她通通都得埋在心里,母亲为了她如此辛苦支撑,她还有什么脸面觉得自己苦,只能咬着牙撑下去,但是撑得有多苦却没有人能够知晓。
她们住的房子藏在小区的角落里,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几栋高大漂亮的公寓楼后面有一条树木遮掩的小巷,巷子里有一排平房,这条一到夏天下水道泛着酸臭味的窄巷子住着几十户人家。在地铁四号线上能够清楚地看到平房的全貌,逼仄的空间,脏旧的砖瓦,竹竿搭成的简易晾衣架,在高楼公寓之间显得心酸可怜,就像贫民窟。
但是这贫民窟里很温暖。
孙嘉萍搬个小凳子坐在巷口,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跟晒太阳的邻居李阿婆唠嗑,见到沈岩以后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拉她的手。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给你煮好的面怕坨了,放在凉水里漂着,你倒在开水里泡一泡再吃,省得拉肚子。”
她任由孙嘉萍牵着走,眼睛却盯着地上那些针线:“妈,你怎么突然做这个了?干什么用的啊?”
几十平米的小屋里没有沙发,只有几张排列在一起的椅子,抱枕实在没必要。
孙嘉萍没看她,忙着从碗柜的把面端出来:“这不工厂老张她儿子马上要结婚了,说是儿媳妇已经怀孕了,得回去照顾,要辞职。我就找她要了个样品自己学学,兴许还能去顶上。”
她闻言将筷子搁在桌上:“怎么好端端要下工厂了?布艺店不是做的好好的?”
“布艺店还接着做呢,我跟店长说了,问我能不能周末去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