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陆公子邀您去宜丰山游玩,您不高兴吗?”
沈丹青微微叹息,笑容有些无力:“芬儿,你觉得他愿意娶我吗?”
“大小姐何出此问?陆公子与小姐素来交好,可谓青梅竹马,即便没有这指腹之约,恐怕陆公子心里也早盼着向小姐提亲呢。”
“是吗……”
“那是自然!重要的是小姐您,满不满意这门婚事?”芬儿俏皮地问。
沈丹青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我的心意你自然明白,就不要拿我取乐了。”
“那,大小姐赶紧选一套衣衫才是!”
……
陆尘煜此刻在自己的房中,却又别有一番思量。
明日便要向沈丹青道出实情,究竟能否求得她的谅解,他着实没有把握。
方才在齐府,那聂羽熙口若悬河,令他丝毫没有思索和分辩的余地,顷刻间将他蛊惑,竟匆忙下了邀约。
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反悔也迟了。
夜深人静再细细回想,聂羽熙那一席话果真在理吗?沈丹青与他相识已久,二人互通有无、并肩出游也是常事。在旁人眼里,恐怕他二人早已是互许终生了。
他这许多年都不曾为她的名声着想,未有丝毫避忌,到头来却要令她背上个弃妇的身份吗?
往后还有谁敢娶她?
不,或许正如聂羽熙所言,沈丹青好歹是官府长女,温婉如水又知书达理,她这样的姑娘,怎会没人喜欢?恐怕没了这桩婚约的束缚,她很快便会嫁作他人吧?
这么一想,陆尘煜的心头忽然堵得慌。
沈丹青若嫁为人妇,他俩这二十多年的情谊必然是断干净了。她未来的夫婿怎可容忍自己的妻子再与他陆尘煜吟诗作对、泛舟湖上?
更有甚者,他甚至再也不能与她相见。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美好、她的琴棋诗画……他都要道别了。
是以明日的会面,将是他与沈丹青最后一次共处?
胸闷!都怨那聂羽熙!
陆尘煜气鼓鼓地熄了烛火,负气睡去。
翌日,陆尘煜起了个大早,实际上是辗转反侧,几乎彻夜难眠。
赫皙送来一盏茶,说是夫人昨日得的新茶,特地早起烹制了一个时辰,想赶在他出门前让他尝尝。
陆尘煜精神欠佳且心绪烦乱,也没心思品茶,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意道了声:“不错。”便匆匆出门去了。
马车在沈府门前停稳,沈丹青一手轻轻搭在芬儿腕处,款款而至,步履轻盈。她身着一袭对襟半臂襦裙,裙边缀着青色细纹柳叶,青色的纱罗披帛薄如蝉翼,轻轻浅浅地搭在手臂上,一如她的为人,娴静悠然、与世无争。
陆尘煜好似从未如此急于见她,却又怯于见她,心中满是离愁别绪,就连她白如凝脂的肤色,此刻看来都像是离别的沧桑。
他甩了甩脑袋,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马车停在了宜丰山脚下,宜丰山景色秀美,却罕有人至,是个赏景或谈话的好去处。
陆尘煜并不是头一回与沈丹青来此处闲逛,只是今日着实不对劲,将要谈的话题如同压在心上的大石,令他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山间有一座八角凉亭,藏在枝繁叶茂的树木间,要不是陆尘煜曾与沈丹青和齐溯他们分别来过几回,要迅速找到也不容易。此处无人打扰,用来话别,再好不过。
谁知刚到了凉亭,陆尘煜也不知怎的,一阵腹痛如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尘煜,你身子不适?”沈丹青见他一额的冷汗,关切道。
“不……我只是……”他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我需要找个地方……”
怎在这么个紧要关头来了便意!他又羞又恼,慌忙躲进树丛里行方便去了。为免尴尬,他还特地强忍着腹痛,找了个离凉亭较远的地方。
谁知正在他方便之时,竟从凉亭处传来几声狼嚎,继而声响便嘁嘁喳喳愈发诡异……
待陆尘煜终于可以起身回到凉亭,却见……早已没了沈丹青与芬儿的踪迹。
而那条青色披帛,却摇摇曳曳地挂在山崖边上,上头竟还染了一抹鲜红!
“丹青?丹青?!”陆尘煜整颗心都收紧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从心脏迸向四肢百骸的冰冷的恐惧。
他慌乱无助地四下张望,很快见一群樵夫个个手握镰刀斧头,一脸匆忙地追上山来。
领头的樵夫见着他张口便问:“这位公子,可有见到一群饿狼?”
“饿狼?”
“是啊,前些日子宜丰山上来了一群恶狼,残暴得很,咬死了好些村民。我等好不容易将它们逮着,本想着今夜杀了祭神,谁知狼饿急了,咬死看守的村民,一股脑地跑回了山里,公子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这些狼饿了好些天,又生□□吃人肉,但凡遇到个活物,那是绝不会留情的!”
陆尘煜只觉脑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