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她与他对视片刻,回过神连忙慌乱地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只觉浑身都似被沸水烫过一般。好一会才想到什么讷讷地转移话题,“你方才说的,你留意到什么了?”
好在刘介也没打算继续,只道,“你去过河边,还被人踩着了?”
一点没错。她去河边是想着河边人少好唤土地出来,而来时一路集市人群熙攘,半刻不察便被谁踩了一脚。
烛芳被他这话吸引,“鞋上有浅印子,的确能瞧出来被人踩过,可我去过河边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有湿泥印,现下虽然干了也能瞧得出来。”刘介抬手,给她指了指她鞋边的浅浅几块,“近日未曾下过雨,从西街到此也无湿地,且这泥的颜色较之一般要深上稍许。”
果然心思很重。烛芳蓦地想到她打听来的关于他的身世,心底就陷进去一块。她左右瞧瞧,旁侧卸妆收拾的人尚未散干净,于是她弯下身子,凑到他耳畔小声道,“我去河边是为了找你们沂安城的土地。”
她拿一只手出来掩着,做贼似的,“你们这儿的妇人讲话好快,我记不住路,就找土地出来给我画,这才找到逢春堂的。”
刘介失笑,“堂堂土地,竟被你做如此用?”又问,“怎么不叫山茶他们带你过来?”
“能为我所用是他有面子,山茶那时正在同米酒说话呢。”
刘介又看了眼她的鞋子,“被人踩着了疼不疼?”
“不疼。”
“那就好。”
他慢慢站起身,“我去换身衣裳,然后我们就回家。”
烛芳朝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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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烛芳都闷头往逢春堂跑,像是寻着什么极有意思的乐趣般。早晨她起不早,未能和刘介同路,便下午与他一起回宅。有时刘介来了兴致,还会绕到市集走一路买些零嘴瓜果回去。
这日两个人一人手握一串糖葫芦刚从市集走出来,便迎面撞上了一队疾驰而过的人马。
烟尘卷过,刘介垂眼端详了一会儿手里的糖葫芦,叹一声,“好脏。”
烛芳觉得他这模样莫明好笑,还未出声打趣他“擦一擦就干净了”,旁侧同是被烟尘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身的同行百姓已经窃窃议论开来——
“方才过去的可是县官府的公子爷?”
“正是,那公子爷做什么跑去南郊的方向?南郊可尽是些农户村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南郊黄槐村近几日来了个会舞仙童的异人!不仅如此,听说那人还精通扶乩走阴之术呢!”
“竟有此等事?奇也奇也,我今日也同去瞧瞧。”
……
这说话间,人已散了大半,散开的半数人竟都同朝着方才那队人马离去的方向结伴而行。
烛芳好奇地望向刘介,“什么是舞仙童?什么是扶乩走阴之术啊?”
“都是些民间异术。”刘介顺手把她那脏了的糖葫芦一并取过来,以防她不注意又吃了去,“舞仙童是招来阴魂附体以演武艺,扶乩是借助锥绳物什传达阴物神仙的旨意,走阴则是神魂离体下地阴间。”
“凡间竟有如此通灵之人?”烛芳满脸惊奇。
“大都是些江湖骗子。”
“可说不准真有这些奇人异事呢?”烛芳兴致盎然,“我想去看看。”
刘介微不可查地叹口气,“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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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槐村位于沂安城南郊,得此名缘因村中满植黄槐树。六月正当花期,村头百年槐树上黄花漫漫,与树下鹅黄裙裳相映成趣。
“颜色倒挺配。”烛芳抬头看看树,又看看自己的衣裳。
此时她与刘介所在的地盘满是看热闹的人,最前头的太师椅上躺了个县官府的公子。公子挺有派头,日落之时后头还跟着两个打扇撑伞的小厮,身子骨多羸弱似的。
槐树下的平地上则早早摆上了十个木墩。戏尚未开场。
“方才走那么久,你可走累了?”烛芳看刘介脸色没看出什么异常。
刘介虚虚倚着树,“你未免太小瞧我。”
“没事就好。”烛芳左右乱瞟不看他,状似无意地又问,“你这身子骨是生来便如此了吗?”
若是生来如此,她后头或许可以帮他改一改。唱戏这般好听的凡人,实在不应该是个短寿之命。